《妖铃纪》 第十八章：群妖夜市 免费试读
白元等人紧紧跟在女妖后面，穿过荒凉的田野，折到繁华的街市，准确地来说是一个繁华的群妖夜市。
现如今的集市已然不是昨晚那座空城，而是盛况空前，各大临街店铺张灯结彩，店家掌柜的展出各色糕点蜜饯，衣裳扇帐，新鲜水果……
群妖有的化作完整的人形，穿着华贵的衣裳，装模作样地扭动着身子。有的仍是奇形怪状的妖怪身形，套着不合身的衣裳，在妖群中哄笑喊叫。
姑娘们聚于珠宝坊前，热热闹闹地比对，小孩子们围着街头卖糖果的老人，蹦蹦跳跳舔着手里的冰糖葫芦，男人们坐在酒铺里大碗喝酒，肆意比划。
白元一脸欣奇，这是第一次不用惧怕妖怪，而是大摇大摆地走在妖怪当中，他兴致勃勃来到出售时令水果的店铺。
掌柜是一只滑头的猴妖，他化作人形，露出一根微微上翘的尾巴，指着一边的摆着新鲜的水果：“这可是我昨晚刚从后山采摘来的，客官，您瞧，多水灵！”
白元抓起一只粉白粉白的毛桃，毛桃突然咧开嘴巴大笑：“客官，咱们可是天宫蟠桃园里落下凡尘的蟠桃种子种出来的，保证又香又甜，吃了一个想第二个。”
白元哭笑不得，这样小桃妖也学会了卖桃赞桃香，忍不住调侃道：“依你的话，你们来自天宫蟠桃园，吃了你们，本妖是不是可以长命百岁呀？”
小桃子露出圆滚滚的肚子，奔奔跳跳道：“客官，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嘛！”
丽姬公主指着另一边皮糙肉厚的桃子道：“这些老桃子是什么货？”
一旁老桃子直接蹦上丽姬公主的肩膀，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小姐，谁老了！哼，我只不过是多长了几年罢了，您可不要瞎说呀！”丽姬公主一惊，慌忙伸手赶走它。
老桃子愤愤不平地跳上一旁咯咯咯抿嘴笑的女妖手臂上，女妖抚摸老桃子：“我又来了，顺便瞧瞧你卖出去没！”
“那位小姐不识货，我们可是集这青州妖气而长的，吃了有益增长法力，不像那些个小子，吃了不消化，就当个零嘴。”老桃子斜眼瞪了一眼白元：“这后生倒是有些来路！”
女妖笑嘻嘻道：“小白，你们就买下这只老桃子吧，这个老人家可是个有些见识的！”
这老桃子真是难伺候的主，白元感叹道，赶紧递钱买了这只老桃子，揣在怀里。老桃子不安分，一下子从白元衣裳里钻出来，滚了几里远。
白元众人只好追着老桃子，眼前出现一个街坊挂着一块牌匾珍宝坊。老桃子又蹦上白元的脑袋，女妖明白道：“这里可以看到青州城妖怪们收集的珍宝。”
白元等人跨进去，一个宏大的厅堂，里面皆是雅座，精致的桌椅板凳，室内灯火通明，群妖如同常人一般，坐在各自位置上，嗑瓜子闲聊，一只小妖游荡过来赔笑道；“各位客官，来的可巧了，待会就要开宝了！”
白元挑了个中间的座位坐下，小妖端上茶果便退下。
白元抬头张望四周，这个珍宝坊上头飘浮着无数盏转动的宫灯，一闪一闪的火光在宫灯跳跃，十分富丽堂皇。周围落座的妖怪看中了哪盏，便将它射下来观赏。
张阅微用白水晶射下近处的一盏宫灯，宫灯慢悠悠飘落白元的桌子上，宫灯是上好的花梨木雕刻，垂挂着六缕红丝带，其上是一幅笔道深厚的鸟兽画。
苏一鸣惊呼道：“这是我几年前的作品，我记得明明被徐画师烧毁了呀！”
女妖意味深长地指着头顶的宫灯：“这上头全都是你的大作。”
隔壁的妖怪们纷纷称赞道：“掌柜的，这些宫灯上的画作真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呢！”
话音刚落，每盏宫灯上鸟兽夺画而出，围绕着客人热情地叽叽喳喳，扑腾翅膀。
走出的掌柜赔笑道：“就是因为画的实在太像真的了，这些小东西自己就成妖了！”
这掌柜的竟然就是昨晚挟持白元的妖怪。时下白元等人隐去人气，所以掌柜的并未发觉。
白元定眼一瞧，又想起苏一鸣白日里受到的羞辱，心里不禁感叹这样的才华在人类世界被践踏，居然只能在妖怪世界得到赏识，真是可笑之极。
赵筠微微笑道：“小白，你倒是为苏一鸣不平了。有时候世间就是这么颠倒是非黑白的，只能道一句随遇而安，小白，我们自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宫灯里的火焰一闪一闪的，十分诡异。老桃子从白元怀里跳出来，围着宫灯走了一圈，撑着大肚子，热泪盈眶道：“哥哥，我回来了，今日可是恩公带我来见你的！”
宫灯里火焰居然开始左摇右摆回答道：“小桃儿，我可是一直等着你来呢！”
白元惊讶道：“老桃子，你怎么会和这团火称兄道弟的？你们还真是跨越种族的友谊！”
老桃子解释道：“我本就是青州后山上的一棵桃树结的果子，历经沧桑桃树成了妖，珍宝斋的掌柜的财迷心窍，把这样的老桃树砍了，我被水果店猴妖采下来，才免于一死。那掌柜的做了这些宫灯，老桃树的树枝做了宫灯的火芯。”
宫灯接话道：“如今到了群妖夜市，我们又活过来吧！早年我和老桃子分离之时便约定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经历风吹雨打，斗过多少妖魔鬼怪，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分开了，我们就这么每晚苦苦等着，弟弟，你终于回来了！今晚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恩公。”
白元忽然明白：这大概就是女妖让自己买下老桃子的原因，宫灯转动着胖胖的身子大喊：“你们快来伺候！”
一只胖乎乎大肚子的木制茶壶窜上桌台，几只木漆的小杯子呼啦呼啦跟在后面，排列好秩序，飘于白元等人面前。
茶壶发出和蔼的老奶奶声音：“小桃儿回来了！让恩公费心了，恩公们想喝啥，老太婆我都可以给大家变出来。”
刘策犹豫了半天：“西湖龙井，信阳毛尖……到底喝哪个好呢？古书有云……”
张阅微慌忙打断刘策道：“别吊书袋子了，给我们上最贵的。”
丽姬公主道：“我要喝马奶！”
锦瑟道：“我不懂张大公子那些虚头巴脑的花样，还是要姜茶吧！”
白元笑了笑道：“这不就是自助嘛！能给我一杯饮料嘛？”
茶壶疑惑问道：“何为饮料？老太婆我还真是没听说过！”
一旁女妖忍不住插话道：“这样刁钻的客人，就给他来壶桃子水。
白元听了笑道：“这还真算杯饮料！”
茶壶跳上半空，扭着大肚子咕噜咕噜，片刻之间，便朝着各个杯子倒了不同的茶水。
白元喝了一口桃子水，清香芬芳的桃子香甜味钻进自己的心肺，不禁想到这样的味道还真有几分像家乡的果汁，一股温暖的味道流遍全身，仿佛回到了家乡。
忽然珍宝斋掌柜的提着一只盒子走至大家面前：“各位客官，今晚有福了，今个可是有一件特殊的宝贝！”
盒子一打开，里面飘出一张白纸，上头啥也没有。
群妖按耐不住愤怒，奚落道：“我说掌柜的，你这什么玩意？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掌柜的不紧不慢道：“我平日里买过不少宝贝，今日我就买张白纸给大家，哪个客官得到这个机会，他就可以在白纸上写上自己的愿望，我就帮他实现愿望。”
女妖解释道：“这珍宝斋掌柜的每晚都要出售珍宝，价高者得！”
白元听了直觉得荒唐：“这不就是我们那的拍卖行嘛！我就写穿越回家，他有本事帮我实现嘛！”
赵筠解释道：“这掌柜老妖又不是什么神仙，又不能帮你点燃聚灵灯，他们一定是早就和某位妖怪商量好了，让这妖怪竞价买下这个机会，然后帮助他实现！这样既不用遇到你这种刁钻古怪要求的客人，又可以公然帮助买主实现愿望，壮大自己店铺的名声。”
白元一听直感叹：“这些妖怪脑回体还真不一般，做起生意来，溜溜的，把我这人都给唬住了！”
张阅微不屑道：“一群妖怪小小伎俩就让小白你糊的一愣一愣的。”
赵筠笑道：“阅微这话说错了，妖怪可未必比人低等，往往他们比人更有一颗玲珑心，珍惜世间的七情六欲。”
妖怪们争先恐后竞价：“我出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金子！”
“我出一方青州画院的砚台！”
一个含含糊糊的声音从妖群后传来：“我出画师苏一鸣的一张蝴蝶泉画！”
众妖窃窃私语：“苏一鸣画师很久没有完成过过完整的作品了！真是无价之宝呀！”
苏一鸣一惊道：“蝴蝶泉乃是今早被徐画师焚毁的那张呀！居然仍然存于世！”
白元仔细一瞧，竟然是一只吭哧吭哧的猪妖，猪妖有一只巨大笨重的猪脑袋，肥胖的身子几乎要把常人的衣服挤爆了，他由于身子太胖，只能弓着身子，左右手不停抓着食物往嘴里塞，抓着鸡腿的手还不忘举得高高地：“我出苏一鸣的画！”
掌柜的眼睛一亮：“请这位客官上台来！”
猪妖起身，挺着大肚子大踏步走上前，满嘴油亮亮的，扫了一眼台下的群妖，骄傲地道：“是俺的，是俺的！”
掌柜的殷勤地道：“苏一鸣画师的作品乃是价值连城，无法比拟的。不知这位客官如何得到的？”
“我今个早上还没睡醒，一群小子就往我窝里扔东西，我一瞧，竟然是苏画师的大作，被他们烧成了灰尘，我就把它拼出来了，复原成了完整的一幅画！”
小白轻轻笑道：“这样的画作让这样的猪头捡到，真是白瞎了！要是让掌柜的知道真正的苏一鸣就坐在这里，非把你当做祖宗供奉着，每天给他们来一幅！我看你就和我那个时代梵高一样，活着时候没人欣赏他的作品，到死了百年，突然作品被大家当做宝贝一样，我们现在这个世界不就是和死了之后差不多嘛！你就给我们画一幅才是真报答我们，我也上去换点什么宝贝！”
苏一鸣摸摸头羞涩道：“可别取笑我了！”
掌柜的接着问道：“那客官您想要什么愿望，小店竭诚为你实现！”
猪妖不假思索道：“我就想要王思训的心，我就想尝尝好不好吃！”
群妖立刻哗然，不屑讽刺道：“这猪妖真是疯了！竟然想吃那位公子的心，真是有辱斯文！”
猪妖愤怒回应道：“我就要做回斯文人，奴仆们天天嚷着要割了我的心，剁了我的肉去给王思训吃，老猪我倒是想先尝尝这位王大公子的心！”
白元瞧了瞧刘策道：“我面前这位才真是斯文，那位猪妖也算斯文，到现在也没忘了吃！”
刘策抿了抿茶水：“这猪妖看样子白日里住在青州画院里，是不是这里的妖怪都和青州画院有关？”
女妖点点头道：“刘策公子果然心细如尘，夜市的群妖大半都是来自青州画院！”
白元问女妖道：“人家画院是出大作的地方，青州画院却是培养妖怪的地方。”
台上的掌柜的收好画放入盒子中道：“小的一定做得漂亮，让客官满意！等小的们取来王大公子的心，任凭客官处置！”
猪妖心满意足地退下了。
掌柜的又神秘兮兮拿出一只盒子：“这可是我最近偶得的宝贝！”
白元惊奇地发现盒子里是昨夜里的紫竹毛笔。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取出紫竹毛笔：“大家都知道，这可是千年难遇的宝贝，可以画出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
白元道：“真有这么神，我就画个任意门回家去。”
赵筠质问女妖道：“你这毛笔到底哪里来的？是从王思训那里吗？”
女妖突然严肃地扫了一眼众人点点头。
赵筠道：“看样子青州城的妖怪还是和青州画院王思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必须得到这只笔，然后去青州画院找他。”
群妖叽叽喳喳开价：“我给黄金一千两！”
“我给一颗夜明珠换！”
此起彼伏的开价声让白元十分焦急：“怎么办？你们有好东西可以换吗？”
“只怕我们那些法宝在这里一文不值！”张阅微慢悠悠道。
锦瑟追问道：“那怎么办？”
白元思索片刻道：“要不，我们告诉他们苏一鸣就在这里，让他当场画一幅东西出来换！”
刘策摇摇头：“不行，这样我是常人的身份会暴露，我们就必死无疑了！”
女妖也摇摇头：“这么做确实不妥，我也再也无法得到其他珍宝了！”
白元气一上来就嚷道：“咱们只能耍流氓了！这掌柜的昨晚差点要了我的命， 害得易安山庄赵筠大公子的颜面扫地，今天我就要好好替赵筠报这个仇。”
赵筠赞许道：“小白，你心里想啥，我已经知道了。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吧！”
白元得到赵筠的支持，正眼瞧瞧老桃子，宫灯，茶壶：“你们能帮我们抢回来嘛？”
老桃子点点头：“恩公发话了，我们一定遵从。”
刘策眨眨眼睛道：“小白，你怎么变得和张阅微一样了！”
张阅微抢白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他们妖多势众，我们如何下手？”
白元举起宫灯往地上砸碎道：“去找这些困住你们的人算账去吧！”
当场所有的妖怪都被这一惊人举动吓坏了！
所有的宫灯砰地一声齐刷刷地自动跌落在地摔个粉碎。所有的火焰纷纷窜出画纸，在厅堂内四处乱飞，亮堂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漆黑，这边闪一点，那边亮一圈， 忽明忽暗的，眼花缭乱。
群妖叫喊声此起彼伏，抱头乱窜：“我的尾巴着火啦！”
“我的衣服烧起来啦！”
“你压着我啦！”
“你踩着我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厅堂，白元看不清掌柜的躲到哪里去了？须得照个明，他朝着丽姬公主大喊：“让小飞龙出来活动活动！”
小飞龙从丽姬公主袖子里飞出来，瞬间飞上台寻觅了一会，便锁定目标，对着躲在柱子后的掌柜吐了一大口火气。
掌柜脸乌黑地道：“呸，哪里来的东西，居然敢砸我的场子。”
白元这才瞧见怒气冲天的掌柜：“你也不过是做些不轨的勾当！这种抢来的不义之财还是物归原主吧！”
谁料此时已经天亮，一缕晨曦射进大厅，白元等人身上的小水滴化成水汽接二连三飘浮，他们的人气逐渐显露。
掌柜这才反应大骂道：“原来你们是昨晚那些人，大家快抓住它们。”
女妖大喊道：“糟了，天亮了，群妖夜市要关闭，妖怪们要消失了，你们不能 在此纠缠了，不然会被它们带走的。”
赵筠着急道：“此次若是得不到紫竹毛笔，此后此物永再难现身。”
女妖突然撩起衣裙，迅速飘至掌柜身边，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他的怀中，火焰努力缠住其他妖怪，使得群妖分身乏术，难以支援掌柜的。
突然紫竹毛笔被青烟抛出，小飞龙迅速低下身子接住宝物，迅速飞回白元手中。
晨曦逐渐占据大厅，群妖逐渐随着阴霾消失，白元紧紧握住手里的紫竹毛笔， 寻觅那一缕消失的青烟。
“难道是她，是她的鬼魂吗？”白元脑海中闪过一束灵光，消失的记忆碎片逐渐清晰出现在脑海中，眼泪从眼角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