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森》 第六章：少年人信念的重量 免费试读
等那个两个人走后，报道处的军官才又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守城兵么？……今天是休假的日子么？”
其实他也不太懂守城兵的规矩，比起弄明白这种事情，找路过的人借个火才是他首先应该考虑的，今天他出门没有带火柴。
刚才借他火的那个少年被带走了，被带到了空无一人的街角。
石面斑驳，地面上都是水痕，这几天的雨让这条小巷变得潮湿阴冷。
男人停下了，转过身面对着少年。他双手抱胸，有一股来自军人的威严和气势。
“你的名字是？”
“啊……白城。”少年回应道。
“我叫坦利，”男人直言，“我找你是有其他事情的，你别太紧张了，不是为了给你点教训的。”
听到这里白城狐疑心就放了下来，他在路上就好奇为什么教训他还非要带他来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巷，只是打他一顿的话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之前坦利一直手按着刀柄，让白城心里暗暗心虚，不过这种心虚和恐慌在走着走着就渐渐淡化了。
坦利说出这句话后，白城居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过坦利说有事情找他？白城心生疑惑，他们从未谋面，有什么事情可以说？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白城放下了戒备，他直问道。
“首先向你确定一件事情吧，”坦利说，“你想加入部队？是不是？”
“对，没错。我加入部队是为了给父亲医疗费。”白城还是把最后那句话说出来了，这句话会起到怎样的效果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主观地觉得说出这句话以后会引起他人的同情心，这或许对他有所帮助。
“哦，”坦利简单地应了一声，“你小子无论如何都想进军队里去？”
“啊？是！没错。”
“我听见了一些你刚才和那个人的对话，你这毛头小子倒是一身热血嘛，看你这个架势，难道你都不怕在战场上送命么？”
又是嘲讽的笑容，白城清楚地看到那个笑容就挂在坦利的脸上，这种笑容简直让他抓狂。他于是又复述了那一句话：
“我这条命是我爹给我的，就算为他付出生命，我也心甘情愿，这是我这条命的责任。”
他以为他会在受到更加深刻的嘲笑，但是并没有，坦利收住了笑容，满脸严肃。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坦利说。
刚才那是试探？……应该是他所谈的事情的前提吧，也就是说他想确定白城是否真的想当兵？白城好像看到了希望：这么说那个人说不定能帮助自己了？
白城满心疑惑，猜不到这位军人的意图。
坦利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略有潮湿的墙壁上。白城看到有一地雨水从屋檐上滑落，砸在了他的脚尖上。
坦利沉吟了一会儿，“是关于参军入队的事情。”
“你可以办得到？让我进军队。”
白城大致猜到了他话题的方向，但坦利真正说出口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微颤了一下。
“没错。”坦利点头，“不过我不是帮你通过参军审核，我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白城略有狐疑。
“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可以让你代替我去参军。”坦利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一秒，然后补充说明，“我马上就会编入其他部队，这个编入的环节有漏洞，你只要把我的个人信息拿走，交给接受你的部队，接收我的那个部队就会把你编入，我就会被脱离出来。……也就是说你会代替我被编入另一个部队，然后代替我参军。”
看着白城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坦利居然有些慌张起来，他舔了舔嘴唇，说：“说得明白点吧——我想脱离军队。部队里实在是太辛苦了，没日没夜的训练，告诉你，我忍不了。
我出生在一个商人的家庭，家境是很不错的，我当年去参军只是因为那很光荣……现在嘛，经历了风吹雨打，像我这种在富裕环境中过惯了的人当然忍不了，所以我想让你拿着我的个人资料去冒充我加入新的部队。新都部队里面没有认识我的人，你拿着我的资料就是我了，不必担心。”
白城心下正怀疑，他想：脱离部队很困难吗？
而且，他参加军队是另有所谋的——
“可是像这样的话，我肯定拿不到参军的奖励了啊，这样我怎么可能会去呢。”
坦利笑了，“你这毛头小子，还是忘不了钱。钱我会给你的，只多不少，不会亏待你，你就放心好了。这些钱应该够你父亲治病。”
这份天降的好处令白城有些不安，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狂猛地追求一样东西的时候觉得它遥不可及，别人送给你之后，你又觉得坐立难安。
白城多少有些觉得不真实。
“你如果不想去参军，你退出部队不就好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这是破坏军规，甚至可以说成是违反法律的，这是犯罪。”坦利为了表明问题的严重性，特意夸大了。
“这么严重的么……可既然管理上有漏洞，你不去新的部队报道不就好了么？”
“我说你这小子……”坦利皱着眉头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化了。我不去部队？就算漏洞大也没大成这个样子吧，少一个人都不知道？而且，参军不就是你期待的么？”坦利的声音开始低沉起来，“现在情况很明了，我想让你代替我入新部队，你需要从我这里拿到治疗你父亲的资金。你怎样决定？你刚才不是才跟我说，你为了治你的病连性命都可以丢掉的么？”
“我……”白城有些犹豫了，他回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话，关于战场的血腥。
白城的确迫切地需要钱，他父亲吉身受重伤，医生已经给他进行了紧急处理，生命暂且保住了。但目前的治疗费用已经超出了白城所能支付的范围，医生明确地表示需要把接下来的费用凑齐他才会进行后续的治疗，因此他才会想到参军。
所以说，这笔费用是必须的，并且需要尽快凑齐。
“你的意思是什么？”坦利很干脆地说，“一句话的事。我不想在没有作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去。”白城立即给出了回答。
听坦利这么说，他提出的所谓的要求明显不简单。事实的真相绝不会如他所说：他忍受不了训练的强度，想找人代替自己加入军队。
坦利口中提到的新部队很有可能含有危险性。
恐怕是类似于“敢死队”一类的部队吧？白城暗暗地咬紧了牙齿。
如今良国和信国遭遇灭顶之灾，凭空出现的怪物迟早会发展壮大到不得不正视的地步，这些是白城都有所耳闻。他认为古月国一定会有所动作。这所谓的“新部队”可能就是为了迎敌而组织的送死军队。
但哪怕如此他也不得不同意。
“我同意。”白城踩着雨水，用平淡的语气说，“就像你希望的那样。”
坦利微微一笑，显然这个结果令他满意，并且在他的意料之中，“就这么说定了，详细的事情我待会再跟你谈。”说完之后，他又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听见。在谈话期间，他不知确定了多少次。
“新部队的训练肯定会更加苛刻吧？”白城淡然一笑，这笑容意味深长，暗含意义。
“各取所需罢了。”坦利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又在往下飘落蒙蒙细雨，像蛛丝一般。
断连不定。
“你不是说宁愿舍弃生命的吗？这只是你的姑妄之言？只是一时冲动下说出来的？”坦利直起身子，把双手背在身后，“你的机会只有一次，而我却可以另寻他人。我给你的机会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以为在我这里能占到什么便宜，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白城沉默不语。
“有危险性。”坦利说，“可能会出战。——所以我想让你代替我。你只要在招收的时候带着我的简历过去，剩下的一切都由我来帮你处理完毕。这就是我的全部要求。我已经告诉你实话了。”
说到这里，他轻声叹了一口气。
“在当前的情形下，战争和混乱一定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终究逃不过去。但我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我没有坚定的意志去面对死亡。我想延长我的生命，当一名普通人就好了。”坦利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窥探他的灵魂深处，“你呢？你有没有觉悟？你想挽留你父亲的生命吗？成为军人还是放弃？你选择吧。我不会强迫你，我也无法强迫你。”
白城站定了，脑海中不断飞闪着破碎的思想。
他刚刚居然退缩了，认为坦利开出的条件是包含危险性的。为什么？他不是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去军队的吗？现在怎么在考虑有没有危险性？
白城的生命早就在十几年前的那个萧瑟的秋天里消失了，他此时此刻能够站在这里不就是依靠着吉吗？
为此，他不该冒着个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