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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版)程挽月卿杭小说免费阅读无广告

时间:2024-04-17 08:53:51编辑:书亦

程挽月卿杭是作者阿司匹林热门小说里面的主角。作者文笔不错,诗词功底丰富,文章结局很意外,千万要看完哦!内容主要讲述抖音话题度破千万,新晋超人气作者阿司匹林青春虐恋文,十年缠绵,极致拉扯,破镜重圆,终是意难平。妄想拥有她的每一秒,他都像是挂在屋檐上的一滴雨水,被重力拽着往下坠,却又不甘落地。敏感少年卿杭X傲娇千金程挽月。“卿杭,如果……如果我不在了,你以后怎么过?”“把你忘了。”“卿杭,你要说到做到。”收录两篇全新番外《梦里百花》《是月总会圆》,月亮...

《屋檐绊月》 第7章 免费试读

第七章 告白

程挽月的沉默让酒桌上的气氛有些降温。

许茜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问题了,刚准备打圆场,卿杭就拿起一瓶啤酒,连喝了三杯。

很快又开始下一轮,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程挽月被孟琪叫走,周恒把椅子搬到卿杭的左边:“卿杭,你这事做得有点过分。”

卿杭跟他碰杯:“对不起。”

周恒苦笑:“挺尴尬的,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如果没有周恒,卿杭不会那么早见到程挽月,程挽月不给他确定的信号,他就没有阻拦别人追她的资格。

周恒想起那封辞职信:“六月份你准备辞职,是打算去找她?”

卿杭的眉眼沉在夜色里,他偏头看向旁边空着的位置:“嗯。”

“领导想让我出国学习一段时间,本来我还在犹豫,现在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周恒给卿杭的酒杯倒满酒,“喝完这杯酒就过去了,反正她也不喜欢我。没追到喜欢的女孩儿,如果连朋友也没了,那我多失败。”

程挽月回来的时候,桌上的酒瓶几乎都空了。

周恒把钥匙递给程挽月:“挽月,认识你很开心。我今天不回去住,卿杭交给你。不好意思,他被我灌醉了,辛苦你照顾他。”

程挽月揉了揉卿杭的短发:“没事,你走吧。”

周恒起身,许茜也跟着离开。

程挽月刚把钥匙装进包里,腰就被卿杭搂住。

孟琪的车还没开远,卿杭就在树下吻程挽月,她的后背撞到树干,轻微的痛感传来,她才确定他是真的喝醉了。

“程挽月。”

“嗯?”

他低声呢喃:“我很想你。”

卿杭喝醉后,再硬的心,在程挽月面前也会软成一摊水。

在车上那一个多小时,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程挽月。

他害怕她离开,怕她一眨眼就消失了,无论她做什么,都跟着她,就连她烧壶开水,他也要站在旁边。

他先是牵她的手,然后从后面抱住她,将下巴也压在她的肩上。

厨房和客厅里都没有空调,程挽月扶卿杭上楼的时候出了一身汗,他身上热乎乎的。

水烧开了,她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搂在腰上的手臂就收紧。

她以为他是站不稳,但下一秒就被他抱进了卧室。

“卿杭,你别把我摔了。”

“我又没喝醉。”他抱得很稳。

“你说的话不算。”程挽月跑去客厅拿手机,很快又回到卧室。

灯光照着他的额头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眼神不似平常那样冷淡,一层朦胧的雾气遮住了暗潮涌动。

“你看你,都醉成这样了,洗澡之前先醒醒酒,咱们聊聊天吧。”

等他点头了,程挽月才打开他的微信,按住说话。

“卿杭,除了你爷爷,你最爱谁?”

他说:“程挽月。”

“回答正确。”程挽月跪坐在床上,移动膝盖往他那边靠近,继续问第二个问题,“除了你爷爷,谁对你最好?”

卿杭和刚才一样,没有思考就回答:“程挽月。”

她顺势问:“卿杭,谁对你最不好?”

这一次,过了很久,卿杭才开口:“程挽月。”

程挽月:?

撤回。

程挽月撤回这条语音消息,把手机扔到一边:“我对你不好吗?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你不理我,但会对他们笑。”

“那是因为你跟我吵架,我才不理你的。我本来就爱笑,就算是对着猫猫狗狗,我心情好也会笑。卿杭,你不会心理变态,喜欢看我哭吧?”

那时候,他们吵架很频繁,程挽月说话很伤人,卿杭又总是沉默,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他说:“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程挽月心想,喝醉酒也不全是坏处:“我在电话里跟你说,我生病了,你为什么不去看我?”

卿杭靠在她的颈窝上,覆在她后颈的手垂落,先碰到她的小拇指,再裹住手背,慢慢握住。

他的声线很低:“你是骗我的。”

程挽月第一次照顾喝醉酒的人,动作很生疏,勉勉强强才把卿杭弄上床。

她以为他已经睡熟了,他却睁开眼睛,两个人用一个枕头,靠得很近。

“程挽月,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这个小偷,偷走了我们的八年。”

她回答不出来。

同一个月亮,每天都不一样。

卿杭早上准时起床给程挽月做早饭,甚至不用定闹钟,早起对他来说不算吃苦。

他叫了两遍,她只翻了个身,没有一点要起床的意思。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她本能地往里缩,却被他从被子里拽出来。

她饿了,迷迷糊糊地问他早饭吃什么。

他像是看到了未来。

早餐很丰盛。

用牛奶和红枣煮的粥又香又糯,有一点点甜味,胡萝卜炒肉丝颜色漂亮,煎牛肉饼外焦里嫩。

程挽月洗澡的时候,卿杭还剥了一小碗石榴。

卿杭给她倒水,余光看到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低头闻了闻牛肉饼,先尝了一小口。她满足的表情说明那应该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咬第二口之前,掰了一半肉饼放在他的盘子里。

卿杭想起以前,她也是这样,无论吃什么,都会分一半给身边的人。

程挽月其实特别挑食,不爱吃的东西一口都不会碰,父母工作忙,她高中经常在学校食堂吃饭,食堂的菜几乎每天都一样,她总是吃不饱。

他们做同桌那一年,她抽屉里的零食就没断过,只要她吃,就一定会给他留一半,不管他饿不饿,吃没吃过饭。

她胃口变差,闷闷不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这些反常都是发生在她送出那封信之后。

但她不知道,言辞不是不去赴约,而是根本没有收到信。

卿杭自知把信藏起来的行为很自私,他甚至暗暗窃喜,幸好那时言辞在意的人是周渔,可每天看着她为言辞伤心,心里仿佛被灌满了深山老林里的井水。

她不会说出来,但没有再去高三那栋楼,连言辞教她骑过的那辆自行车也不要了。

程延清和言辞关系好,上学和放学都一起走。

她每次都故意晚几分钟,所以一周最少会迟到两次,班主任虽然喜欢她,但也不可能偏袒她,倒垃圾的活儿几乎被她承包了。

卿杭租的院子堆满了废品,她从来不嫌脏,但提垃圾桶要用纸巾包着手,还得捂住鼻子。

他帮她,她不同意,可她一个人又提不动,所以每次都是两个人抬着垃圾桶下楼。

她精力过于旺盛,总有说不完的话,卿杭偶尔会觉得太吵,但习惯很可怕,她安静下来,他反而不自在了。

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偷偷看她,她连走路都在发呆。

空了的垃圾桶很轻,随着他们的步伐晃来晃去。

言辞站在教室后门,他是去找周渔的。不久前周渔的父亲在言辞舅舅承包的煤矿出了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程挽月不想***室,就去操场上看别人打球。

言辞来的时候,她其实一点也不开心。她选择避开,因为周渔是她最好的朋友。

课桌是木材做的,卿杭课桌的左边破了一个洞,程挽月课桌的右边破了一个洞,两张课桌紧挨在一起,她每次找试卷能把课桌翻个底朝天,他的课桌里经常会有她的东西。

比如这包纸巾。

她擦擦手,趴在桌上打哈欠。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有夏天的感觉了,卿杭摸着校服外套兜里的糖,塑料纸沙沙作响,他犹豫了很久才拿出来。

程挽月在第一颗糖果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就愣住了,她记得卿杭不爱吃甜食。

她看着他掏完左边的口袋,右边也有,校服裤子兜里竟然还有。

“这么多,你不会是把商店里所有的糖买了一遍吧?”

卿杭别开眼:“慢慢吃,吃得完。”

她慢悠悠地选了一颗,剥开糖纸,塞到嘴里,左脸被撑得鼓鼓的。

这些糖,她不是每一种都爱吃。

卿杭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是喜欢还是讨厌:“程挽月,喜欢或者不喜欢都不是你的错。”

他把她不爱吃的那些都挑出来。

“青春期长一两颗痘痘很正常,你也没有长胖。眼睛肿了是因为被蜜蜂蜇了,消肿后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好看。去年晒黑的,过了一个冬天已经白回来了。还有,学习不是唯一的选择,你不笨,你有很多优点,所以不是你的错。”

程挽月心情好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吃了糖,还是因为卿杭说的话。

“那你再夸夸我。”

“要上课了。”卿杭坐直身体。

她又开始从她那一堆乱糟糟的课本里翻找试卷,数学永远都是最容易让她犯困的科目,尤其是做题的时候,她不会的选择题就随便蒙一个答案。

教室里静悄悄的,卿杭已经在做后面的大题了。

她用笔轻轻戳戳他,他没理,她就拿了一颗她最爱吃的牛奶糖,从课桌的那两个洞里递给他。

卿杭还在做题,他每节课都很认真,程挽月等了一会儿,他压着试卷的左手才放下来,接过牛奶糖。

她往讲台上看了一眼,又朝他抬抬下巴,用眼神示意,是让他现在就吃的意思。

她自己嘴里的糖没吃完,想拉着他一起,数学老师很喜欢课堂提问,她从开学到现在就没有逃掉过几次。

旺仔牛奶糖的外包装是红色的,上面印了一个小人,卿杭捏得里面已经有点软了,于是用手指往外一挤,把糖含进嘴里。

“好了,都做完了吧。”老师的声音打破寂静,他从最后一排往前看,大部分学生低着头,“卿杭,你选什么?”

卿杭站起来,因为嘴里有东西,没说话。

老师这会儿才看过去:“这道题不难,你没有算出答案?”

卿杭摇头。

老师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同桌起来回答。”

忍笑忍得很痛苦的程挽月也站了起来,她平时无论算没算出答案,都不会让提问的老师冷场,今天却连乱猜一个答案都不猜。

牛奶糖慢慢融化,但后半节课两个人还是站着上完的。

程挽月掰下来的那一半牛肉饼上有一处被她咬过,卿杭很自然地吃了。

她将一只脚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放在他的腿上:“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卿杭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用我的。”

“不行,你快点,我很着急。”

卿杭只好起身去卧室,从枕头下面找到手机拿给她。

程挽月坐在他对面,他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以为是工作的事,收到消息习惯性拿起手机看。

他打开微信后,才知道是她发的。

但她没有看他。

他点开消息,先看见的是她刚发的表情包,还是那个黄色的天线宝宝,穿着白色的纱裙,在转圈圈跳舞。

上面有两条语音,还被撤回了一条,都是昨天晚上发来的。

卿杭没有任何印象,抬眸看看她,点了下语音信息。

“卿杭,除了你爷爷,你最爱谁?”

“程挽月。”

下一条自动播放。

“除了你爷爷,谁对你最好?”

“程挽月。”

空气陷入寂静。

他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不动。

程挽月伸了个懒腰,进卧室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可以当裙子穿的T恤——有打底裤,不会走光。

她站在床边换衣服,家里只有她哼歌的声音。

“无解的眼神,心像海底针,光是猜测,我食欲不振,有点烦人,又有点迷人。”

卿杭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身体越发僵硬。

“浪漫没天分,反应够迟钝,不够谨慎,花挑错颜色,但很矛盾,喜欢你的笨。”

她穿得很慢,但卿杭收拾碗筷的动作比她更慢,还差点摔了一个盘子。

程挽月穿好鞋后等了十分钟,卿杭才擦干手从厨房出来。

她心情好,脸上的笑意很明亮,拎着车钥匙站在门口朝他晃了晃。

“我回家之前,送你去医院上班?你送我也行。”

“嗯。”卿杭是有驾照的。

程挽月有些惊讶:“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卿杭顺手牵她:“你不是给我灌了迷魂汤吗?”

程挽月:“……”

她把手抽出来,卿杭顿了一下。

“你昨天骂我了,不给你牵。”程挽月戴上墨镜,走在前面。

卿杭看着她的背影,试图回想昨晚的事,但全是零碎的画面,拼凑不了一段完整的记忆。

他是骂过她,也求过她。

旧手机里的短信不只有她看到的那一条,还有很多在他发送之前就被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如果想念会说话,那他一定是个成功的演说家。

周恒在外面住了一个星期才回家,又用了几天办手续,他出国进修的事这次是确定下来了。

他东西不多,准备都寄存在孟琪那里,但当初的租房合同签了半年,他还在考虑怎么跟卿杭商量房租的时候,卿杭先提了出来。

“合同上签的是我的名字,你不住了,就没有理由再让你交房租。”

“我交到下个月吧。”周恒也不是扭捏的性格,“我搬走之后,你可以让挽月搬过来住。”

程挽月换了工作,但平时不待在工作室,偶尔也要出差。她和摄影师一起去青岛拍摄,卿杭已经有四天没有见到她了。

“她不一定愿意。”

周恒谈过两个女朋友:“情侣同居很正常啊。”

卿杭说:“我还在追她。”

周恒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虽然卿杭从不在他面前聊程挽月的事,他也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可这样看着卿杭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他还是走神了。

“明白,距离产生美。”

同居有同居的好,但程挽月爱自由,不愿受拘束。

周恒想起黎雨:“黎主任想撮合你和黎师姐,你如果认定了挽月,还是早点跟他说清楚比较好。”

卿杭停下手里正在做的事,不解地看向周恒:“我和师姐?”

周恒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么迟钝,到底是怎么跟挽月好上的?上次去烧烤,就是黎主任让我给你和黎师姐制造机会,不然我怎么可能会约黎师姐,我跟她又不熟。”

关于那块玉佩,卿杭只记得程挽月发了很大的脾气,至于黎雨为什么不在捡到玉佩后第一时间联系他,他没有问过,也从未往深处想。

“也别太直接,毕竟你还在这里工作,稍微委婉点。”周恒拍拍他的肩,“我先回去上班了。”

卿杭靠着椅背,闭眼捏了捏眉心。

程挽月和他的微信对话框静悄悄的,他又点进她的微博。他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关注列表里只有一个人,登录之后,在主页也只能看到她的动态。

她三个小时前发了一组照片,配文:新壁纸。

碧海蓝天不是青岛夏天特有的,但她去过的那片海,好像和他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他把照片都保存在手机里,点了个赞才退出微博,更换好新的屏保壁纸才去忙其他的事。

他晚走半个小时,刚好和黎主任一起下班。

电梯里人多,走出住院部大楼,黎主任才开口邀请卿杭去家里吃饭。早上查房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意思:“小雨今天也回家吃饭,她这会儿估计已经快到了。”

“主任,很抱歉,我……”

卿杭的话没说完,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他被推得往前移动了半步。

柔软的身体贴在后背,腰间也缠上两条细白的胳膊。

他低头往下看,她戴的手链上有颗小珍珠。

她瓮声瓮气地问:“猜猜我是谁?”

周围人来人往,黎主任也十分错愕地看着他们。现在是下班时间,卿杭原本要推开程挽月的动作改为把她拉到怀里:“主任,这是我现在在追的人,她刚从青岛回来,我晚上得陪她。”

黎主任忽然醒悟,卿杭上次说自己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儿,可能不是黎雨。

他打量着程挽月,目光里带着审视。

程挽月主动打招呼:“主任好。”

黎主任回过神,微笑着点点头。

卿杭礼貌地说:“主任再见,下次有机会,我们请您吃饭。”

黎主任看着两人牵手走远,似乎知道了女儿这段时间不开心的原因。他以为以卿杭这种性格,会喜欢沉稳成熟和自己有共同话题的女孩儿,即使谈恋爱,也不会太热烈,但事实上全然相反。

卿杭自然而然地拿过那个女孩儿的包和帽子,这种小事仿佛已经做过很多遍,他们一直在聊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程挽月回头往后看:“卿杭,那个主任是在看你,还是在看我?”

“看我们。”卿杭握紧她的手,“他是黎师姐的父亲。”

“原来是父女啊,难怪有点像。”转过路口,车辆阻断身后的目光,程挽月就舒服多了,“我再来晚一点,你就下班了,幸好赶上了。”

那条微博定位是在机场,卿杭猜到她今天回来:“下次提前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我不忙的时候就能看见。”

“想来就直接来了,忘了告诉你。”程挽月下了飞机就打车来了医院,“我们去找程延清吃晚饭吧。”

“好。”

程延清工作的公司离医院不远,但下班时间路上堵车,他们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

程延清接到程挽月的电话,正准备下楼,又在电梯口看见了秦画,她的助理和经纪人都不在她旁边。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和秦画面对面碰上,第一次是在另一家公司的摄影棚里,第二次是在洗手间外。

秦画接了新产品的代言,这几天在拍摄广告。

女明星的外貌在私下和镜头前区别不大,她最近热度很高,但程延清记忆里的她很模糊。

秦画也在等电梯:“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吗?”

程延清淡淡道:“不好意思,我妹妹在等我。”

秦画记得他们分手前最后一次吵架就是因为程挽月,那半年她到处跑剧组,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

电梯到了九楼,她又问:“有女朋友了吗?”

“有。”程延清面不改色,“快结婚了。”

电梯到了十四楼。

是啊,他是程延清,永远往前走,他怎么可能会后悔。

秦画的声音很小:“恭喜。”

“谢谢。”程延清走进电梯,秦画还站在外面,他按住按钮,这才看了她一眼,“不进?”

她摇头:“我等李总。”

程延清先去开车,程挽月和卿杭在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问她想吃什么,她说要吃点贵的。

程挽月来北京这么久,程延清还没有正经地带她去餐厅吃过饭。

她既然把卿杭带过来,就说明他们离正式交往不远了。

程延清等绿灯的时间试着打电话订位置,他运气好,正好有一桌客人取消了预约,他问了下菜单,大部分是程挽月爱吃的。

据说很多明星都来过这家餐厅,平时都要提前预订。

程挽月在包里翻找她从海边带回来的贝壳,卿杭手里拿着的都是她的东西——墨镜、口红、粉饼……

一行人走过来,和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程挽月没有看见秦画,她的注意力在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上。

她对他有印象——是池越的父亲。

其他人都在讨好他,但他身上没有那股油腻的感觉。

等下了电梯,程挽月才发现这群人里有秦画。她和池越的父亲进了同一间包厢。

尽管秦画很低调,但既然程挽月能看见,那走在她身边的程延清当然也看得见。

他们当初分手没有丝毫体面而言,彼此说尽了伤人的话,把彼此的联系方式删得干干净净,再见面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程延清心里坦荡,用不着避讳。

后来,秦画却避开所有人去停车场拦住了他。

程挽月看着喝醉酒的秦画哭着抱住程延清的时候,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程延清完蛋了。

程延清也很有自知之明,他反应不算慢,僵硬地推开秦画后,下意识往周围看。

附近可能有狗仔或者粉丝。

程挽月高中时就不太理解秦家这对姐妹,先不论红不红,秦画好歹也是个女明星,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吃回头草。

但人心很难琢磨。

很多人三十岁了,还在怀念十几岁时遇到的人。

程挽月越看越觉得程延清很危险:“卿杭,打赌吗?”

为了回避,卿杭牵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赌什么?”

“程延清被别的女人抱过,赌他的女朋友会不会杀回来刮掉他一层皮。”停车场里有回音,程挽月压低声线,“如果我输了,你可以问我要一个愿望。”

卿杭把主动权让给她:“你先选。”

“嗯……我赌……”还有一个多月就是程延清的生日,她顿了几秒,改口道,“我赌不会,我哥和我嫂子感情很好的。”

卿杭在此之前不知道程延清和秦画谈过恋爱。

但他不好奇别人试图挽回一段早已腐烂的感情是酒精在作祟还是其他原因,他只想了解程挽月。

夏天快要过完了,夜晚的风很凉爽。

街边商铺的玻璃橱窗里都亮着灯光,拐角处有一家婚纱店,程挽月突然想起周渔寄给她的伴娘服,前两天就到了,程延清帮她代收的。

程挽月看过伴娘服的照片,但卿杭没有,她一直等到在小区门口下车了,才问他:“要不要上楼看看煤球?”

卿杭每次送她回来都没进屋:“只让看煤球?”

她笑着眨了下眼:“不一定,可能还有别的。”

伴娘服是定制的,只要她没长胖,尺寸就没有问题。到家后,她先把婚礼请帖拿给卿杭,没说什么就关上了房门。

卿杭在桌上看到了一束干枯的玫瑰花。

煤球上蹿下跳,每一次落脚都能精准地避开花瓶。

卿杭把请帖收好,起身去敲程挽月的房门:“我进来了?”

“等一下……”她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推开。

淡蓝色礼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布料丝滑,勉强遮住前面,后背却什么布料都没有。

她的胳膊被绑带缠住了,高跟鞋东倒西歪地横在脚边。

煤球从门缝挤进屋,钻到了裙子下面。

她怕痒,又担心踩到煤球,被裙摆绊了一下,几乎是扑进卿杭怀里的。

每一次,他都接得很稳。

那年,卿杭被同学当众指控偷东西,周围全是异样的眼神,有怀疑,有惊讶,有鄙夷,他无从辩解。

类似的事情最早发生在小学。

同学质问他为什么那么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贫穷是罪。

程挽月推开人群走到他身边,为他辩解,为他反驳同学,在同学脸色讪讪地说算了、不计较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拉着他去查监控。

她在前面跑,他被动地跟在后面。

看着她飞扬的裙摆,那颗灰败的心仿佛慢慢鲜活起来。

她漂亮的长发和被晚风轻拂而过的裙摆是卿杭整个学生时代最深刻的记忆。

程挽月失策了,穿这条裙子需要一个人帮忙,自己根本穿不好。

“这根绑带是要绑在后面的,像系鞋带一样。”她提起裙摆,站稳后低着头教育她的猫,“煤球,你不要再捣乱了。”

煤球想往床上爬,但它还小,上不去,爪子抓着床单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偶尔叫一声。

房间里有一面镜子,卿杭双手握住程挽月的肩,让她转身面对着镜子,他站在她身后,慢慢理顺缠在她胳膊上的蓝色绑带。

“系什么样的?”

“系紧就行,松了就惨了……卿杭?”

他回过神,恍惚的目光聚焦在她后颈:“你闭上眼睛。”

“干吗?”

“等会儿就知道了。”

程挽月刚想偷偷回头就被卿杭发现,他将手掌覆在她眼睛上,强行让她闭眼,拿出小礼盒之后,也还维持着这个动作。

她趁他不注意,拉开他的手往后看,他来不及把盒子收起来。

“这是什么?项链?”

“嗯。”卿杭不会追女生,只要是他有的,就都想给她。

程挽月点赞过一条微博,那个博主发的就是这个品牌新款项链的照片,盒子上也系着一条蓝色绳子。

她解开蝴蝶结,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正好缺一条可以配裙子的项链,帮我戴上吧。”

卿杭拿出项链,煤球在咬她的裙摆,他低头看了一眼,项链突然从手里脱落,滑进礼服里。

卿杭捞起煤球,把它放到门外后反手锁上房门。

程挽月还在找衣服里的项链,卿杭偏头吻上去。

在医院的时候,她跟他分享这次拍摄过程中发生的有意思的事,他就很想吻她。

外面突然传来开门声,她吓得一愣。

程延清没有弄出很大的动静,只隔着一面墙,他仿佛随时都会过来敲门。

卿杭的鞋放在鞋柜里,程延清可能没有注意到。

卿杭似是叹了口气,程挽月忍笑忍得艰难,肩膀都在轻微抖动:“你悄悄走?”

卿杭喉咙沙哑:“悄悄?”

程挽月想了想:“你睡一晚,早上再悄悄走也行,但是你得委屈点,等程延清睡着了才能去洗漱。”

卿杭问:“他如果来找你,你打算把我藏在哪里?”

“放心,他不会来的。”

程延清在客厅骂人,听着像是煤球把脚伸进他喝水的杯子里了。

等外面没有声音之后,卿杭被程挽月牵着轻轻地往外走,突然,程延清房间的门开了。

她急忙把卿杭推进浴室,自己也挤了进去,然而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

“程挽月,你还没睡?”

“我还没洗澡和洗头发呢,还要敷面膜和涂抹发膜。”

她有时候能折腾一两个小时,程延清只是提醒她别用桌上的杯子喝水,他明天买新的。

“知道啦,你玩游戏吧。”程挽月背靠着门,笑着朝卿杭眨眼。

卿杭打开花洒,水流声盖住了两人微重的呼吸声。

其实程延清打游戏的时候会戴耳机,外面打雷、下冰雹都听不见。

但程挽月不会告诉卿杭。

他轻抚她汗湿的碎发:“天气不热了,你试试跑步,或者练瑜伽,跳舞也行,身体好了,免疫力就高。总感觉你容易累。”

她有点困了:“因为生过病呀。”

“什么时候?”

“就前几年,去洗澡吧,我想睡觉。别把程延清吵醒了啊,这会儿被他发现,事情很大,我救不了你。”

卿杭上次就说过让她去医院体检,她不愿意去。

吹干头发,她倒头就睡。

换了新的床单,但房间里的味道还没散干净,卿杭没有等她睡熟后自己滚到他身边,他将被她枕着的手臂轻轻收拢,她就落进他的怀里。

他看着挂在衣架上的礼服,想起了橱窗里的那件婚纱。

梦里,他们的名字被写在请帖上,和喜糖一起寄给了所有认识的朋友。清晨初醒时,他还有些恍惚。

卿杭刚穿好衣服,程挽月就醒了。

他坐在床边,把被子往上拉:“你继续睡,我去上班。”

“抱抱。”她睁不开眼睛,两条胳膊钩住他的脖子。

卿杭还有十分钟时间可以浪费,他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梦里的幻想涌上心头。

“乐佩公主。”

“嗯?”

“你想不想穿漂亮的新裙子,比如……婚纱?”

程挽月踹了他一脚:“我只是没睡醒,不是傻了。还没追到我就想骗婚,不行,不可以,过程不能少。”

卿杭笑笑:“我就是问问,别生气。”

他走出房间,程延清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从隔壁卧室出来。

卿杭脚步停住,程延清直直地走到餐厅,拿起杯子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才突然想起杯子被煤球踩过。

程延清烦躁地骂了声,转身准备去抓猫,视线和卿杭撞上的瞬间,有点蒙。

几秒钟后,程挽月打开房门,光着脚跑到厨房。

“卿杭,等一下。”她压低声音,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扔给他,“太凉了,你弄热再喝。”

站在桌边的程延清盯着卿杭,握紧了拳头:“你昨天晚上睡在她屋里了?”

程挽月身体突然僵住,难怪她找牛奶的时候就觉得身后凉飕飕的,程延清十点才上班,不应该起这么早。

大事不妙。

“程挽月,你眼睛抽筋了?”程延清看着她给卿杭使眼色,冷笑了一声,“我这么大一个人,你从卧室跑到厨房,又从厨房跑到客厅,全程没有看见我,我是死了吗?”

一个装听不见,一个装看不见。

程延清把卿杭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别告诉我,你是来得早。”

然后,他又将目标对准一动不动的程挽月。

“都说过几百次了,穿鞋、穿鞋、穿鞋!能有多着急,卿杭不喝这盒牛奶难道就渴死了?我赶着上班,没时间吃早饭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给我送牛奶?”

虽然他不爱喝牛奶,但这不重要。

卿杭把拖鞋脱下来,让程挽月踩着。

“哇,好体贴!”程延清甚至鼓了两下掌,“你干脆抱着她呗,那样就更不会着凉。

“程挽月,别装聋,请正视你的错误,谁教你不打招呼就把人藏在屋里的?”程延清越想越生气,“你们俩真行,***脆带着我的外甥女搬出去算了,把这个家让给你们住。”

程挽月吞了口口水。

他火气好大,她好危险。

程延清握紧拳头,骨节咔嚓咔嚓地响:“程挽月,回避。”

“卿杭,你把煤球带走。”程挽月另辟蹊径,“刚才某人说要宰了它,这对小猫幼小的心灵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程延清第一个反对:“不行!”

他态度转变,看向卿杭的眼神也不再像是凶狠:“你都已经送给她了,再要回去,很不道德,也很没有风度,男人不能干这种事。”

程挽月咳嗽两声:“昨天晚上是我不让他走的,你别骂他。”

程延清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知识分子不骂人,张口闭口都是脏话,多粗鲁。”

程挽月故作为难地劝卿杭:“那就留给他吧,反正他没人陪,有只猫也不错。”

卿杭配合地点头:“嗯。”

程延清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拿着一件衬衣:“新的,一次都没穿过,卿杭,你把身上那件脱下来。”

程挽月也觉得卿杭穿着昨天的衣服去上班不太好:“放心穿,我再给他买。”

卿杭接住程延清扔过来的衬衣,准备解扣子的时候,手指在领口停顿了几秒。

“你脸红什么?”程延清笑不出来,但为了煤球在强颜欢笑,让人瘆得慌。

程挽月也不:“他身材好,我脸红一下不正常吗?”

“你给我进屋睡回笼觉!”

“……睡就睡。”

她踩着那双不合脚的拖鞋慢悠悠地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后,其实听不清外面在说什么。

卿杭如果打车去医院,还能再耽误一会儿,他把衬衫重新叠好放在沙发上,科室的休息室里有干净衣服。

“昨天是我不想走,不怪她,吵到你了?”

“那倒没有,只要月月喜欢你,我就没意见,你想好怎么跟我父母交代就行了。”

高三那年,程国安有收养卿杭的想法,但程挽月不同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卿杭就没有她。

卿杭和程家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对等,他是被资助的一方。

“我会找时间去拜访程叔的。挽月说她前几年生过病,是什么病?”

程延清知道程挽月不会告诉卿杭,至少现在不会,但有时候难免会心软:“你不是不相信吗?”

卿杭想了很久:“八年前的那通电话?”

那是八年里他们唯一的一次通话,还是通过程延清通话的。

“她骗过我很多次。”

程挽月以前说过的谎,他都相信了,唯独那一次没有信。

“谁生病都不好过,每天要吃很多药,做各种检查,身体和胃口都受影响,皮肤不好,气色也差,脾气更差。”程延清简单几句话带过程挽月生病的那两年,“她不主动提,你也别问,已经过去了。”

卿杭每天都在面对生死,他见过太多被病痛折磨的病人:“她休学是因为生病吗?”

“嗯。”

“……我以为她是去谈恋爱了。”

程延清淡淡地道:“卿杭,你挺幸运的,月月就算没有原谅你当初的不告而别,也还是来北京找你了。”

卿杭独自走过的这些年和幸运这两个字不沾边。

他用了八年都没能把程挽月从自己的人生里舍弃,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上第二个人。即使她不来找他,他也是要去找她的。

“好啦,好啦,再磨蹭就要迟到了。”程挽月压根儿没睡,看着时间,出来催卿杭快点去上班。

她送他出门,看着他按电梯,关门之前又朝他钩钩手指。

卿杭甚至没有管程延清还在不在客厅,刚走近就低头想吻她。

“不是这个……我是想说,过两天帮你报仇,程延清会死得很惨的。”

秦画和程延清昨天在停车场的那个拥抱果然还是被拍到了,秦画要么是舍不得花钱,要么就是有意炒作,反正公关不到位,一大早热度就很高。

网友认不出圈外人程延清,他的女朋友一定认得出来,这就是他刚才那么暴躁的最大原因。

卿杭还拿着那盒牛奶,他走了两步又折回去:“晚上来给你做晚饭,想喝鸡汤还是番茄牛腩汤?”

“牛腩汤吧,我还想吃泡椒炒鸭肠和青椒炒鸡蛋。”程挽月帮他整理衣领,“能去参加阿渔和程遇舟的婚礼吗?我下午订机票。”

“我不能提前好几天去,只能当天或者前一天晚上去。”

“那我先回去,办婚礼有特别多琐碎的事,我也帮帮忙。煤球怎么办呢?程延清可能想开车回去,他如果开车,我就不买机票了,煤球也能跟着我们。”

“不方便也没关系,我请同事帮忙照顾两天。国庆陪你去看升国旗,你这周好好睡觉。”

“嗯嗯!拜拜!快去上班吧,卿医生。”

程挽月送走卿杭后,去厨房做手抓饼,她加了两个蛋,配了一杯咖啡,才去敲程延清的房门。

他也没睡着。

看着程挽月双手端着盘子,他嘴角忍不住上扬,但拼命忍住,导致被口水呛到。

他不是对卿杭留宿有意见,只是自己唯一的妹妹交男朋友,总会过分苛刻。

“这个杯子是被煤球踩过的,你想毒害我,然后和卿杭双宿双飞?”

程挽月:“……”

她可没这么歹毒。

“反正你都喝过两次了,不差这一次。”她懒得再换杯子,“阿渔和程遇舟的婚礼结束后,我想带卿杭去二叔家,你有什么想法?”

程延清嘴里的手抓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试探我呢?”

“哥。”程挽月笑盈盈地帮他擦掉嘴边的番茄酱,“你得帮我。”

“他还没表白,你急什么?”

“不急啊,但是总要给爸妈一个心理准备,我可能哪天突然想结婚了就直接拽着卿杭去领证,到时候他们受到的刺激更大。”

程国安不是不喜欢卿杭,他们这一代人,有些固有的思想很刻板,在他心里,卿杭已经是程挽月的哥哥了,只是不姓程而已。

程延清咬到蛋壳,瞬间精神了:“你负责美丽,我负责夸他。”

程挽月很满意:“晚上给你留一碗番茄牛腩汤当夜宵。”

“你还是别进厨房了。”

“卿杭来给我做,你沾我的光。”

程延清:“……”

小情侣,真让人无语。

程挽月的工作时间很随意,程延清下午三点打电话给她,她才刚准备出门去工作室。

他问东问西,啰唆了好几分钟,其实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女朋友霍栀今天有没有联系她。

程遇舟十月五日结婚,霍栀肯定也是要回国参加婚礼的,她可以飞到上海中转,也可以先飞到北京再去南京。

手机静悄悄,一定不太妙。

不是程延清低估了这届网友的能力,而是他根本没想到竟然有人能从秦画的微博小号顺藤摸瓜找到他的个人微博,评论里全是来打卡的。

霍栀不关心秦画的绯闻,但自己男朋友突然成了秦画粉丝的“姐夫”,谁都不会大度到能当作无事发生。

她不仅不问,也不回消息,程延清根本没有心思工作。

傍晚,秦画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对不起,影响到你的生活了。”

程延清上午来公司,不止一个同事朝他竖大拇指,就连去茶水间接杯水,都能听见有人八卦他的家境。

另一个部门同事的原话是:“牛啊,家里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就是不一样,随随便便就搭上了女明星。”

程延清当时差点把水杯扣在对方脸上。

但没必要,他十月底应该就要回之前的公司,最晚十一月初。

“麻烦你的团队尽快处理,也请你把那条容易引起误会的微博删除。我的账号用了很多年,记录了很多我和我女朋友的回忆,不想因为这件事而注销账号。”

秦画解释:“没有炒作,只是没有回应而已。”

程延清早上登录过一次,四个小时前的评论就已经很离谱了。

“那天晚上你喝多了,该说的话都说得很清楚,你如果没有听懂,那我再说一次。

“我们在一起的那三百六十九天,分分合合无数次,每一次分手之后都是我去求你复合。

“你有你的明星梦,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我对你和我们曾经的感情问心无愧,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你,不爱了也是真的不爱了,别误会我把时间记得那么清楚是还对你有感情。其实,真不是,单纯只是因为这三个数字好记而已。没换电话号码更不是因为你,后四位数是我女朋友的生日,她不让我换,我才一直用到今天。来北京是为了工作,和你没关系。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也不想知道。你既然点赞了我的微博,应该看到过她的照片,没错,是霍栀,我跟她在一起很久了,我很爱她。”

秦画认识霍栀。

霍栀的父亲和程国安是老同学,程国安从白城调任之后,两家成了邻居,但这不是秦画认识霍栀的原因。

秦画从来没有去过程家,霍栀是她同校的学妹,导演系高才生。但她毕业了,霍栀才刚上大一,两人没在学校见过面,霍栀大一就跟着导演进剧组,她们是在剧组认识的。

“以前……你也很爱我。”

“那是以前。”

“霍栀和我哪里不一样?”

“她让我明白,爱是平等的。”

程延清已经记不清当初的自己有多卑微,爱一个人如果要以失去自我为前提,注定长久不了。

秦画听到他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霍栀虽然没这么小心眼,但会不高兴。祝你星途顺利,未来的日子越来越好。”

她在露台坐了很久,今天没有晚霞,天空规规矩矩地落入暗夜。

晚上八点,她发了一条澄清微博。

沉醉在往事里的那杯酒,到此为止。

程挽月加了两个小时的班,工作室的同事都是年轻人,下班后约着去喝酒。霍栀乘坐的飞机落地后,最先给她打电话。

她把住址发过去,霍栀很快回了一个“飞吻”的表情。

程挽月不喝酒,就没和同事们一起上车,卿杭也在加班,她准备买点夜宵带去医院。

等出租车的时候,她犹豫着要不要给程延清报信,突然有人冲过来从后面用力抱住她,手机被撞得掉在地上,她本能地挣扎,大声呼救前被人捂住了嘴巴。

很重的烟味灌入鼻腔,混着很难闻的汗味,令人作呕。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喜欢你。”

男人不高,但手臂有力。

程挽月挣脱不开,也喊不出来,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我是你的粉丝,给你送过花,你还记得吗?”

男人话音刚落,就被人揪着头发往后拖,他吃痛地松了力,程挽月趁机逃脱。

她对摔在地上的男人毫无印象,但认出救自己的人是池越。

池越一脚踩在男人胸口,拎起头盔往他的脑袋上砸。

程挽月拦住池越,她捡起手机报警,男人爬起来就跑了。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子。”

“这里有监控,警察应该能找到。”她包里的东西散了一地,池越帮她捡起来,“吓坏了吧。”

“还好,就是有点恶心。”程挽月只是想想自己刚才被那人抱过,浑身起鸡皮疙瘩,“谢谢你。”

池越笑笑说:“你不是也救过我吗,扯平了。”

程挽月向来分得清,喜欢一码归一码:“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程挽月。”

“哪两个字?”

“挽回的挽,月亮的月。”

池越关注了她的微博:“Rapunzel,乐佩公主?”

程挽月皱眉道:“你不能这么叫我。”

“我也觉得你更像美少女战士,乐佩公主因为有魔法的头发被女巫困在没有自由的高塔里,不像你。”

“她后来逃出去了。”

“是吗?我下次看完。”池越在学校宿舍里看童话故事,被室友笑话了一个星期,“走吧,去警局备个案。”

他拿出一个粉色的头盔,很明显是女式的。

车上没有放头盔的地方,上次那个白色的男款也是一直被放在朋友家。那天在朋友家吃晚饭,他刚好带上了。

这个粉色的不一样,被他装在包里。

程挽月戴着很合适,问:“你刚下课?”

池越说:“我大四,早就没课了。”

“那你干吗背着书包?”

“头盔不好拿,装在包里方便。”

到警局备案不算麻烦,池越又把程挽月送到医院,看着她进去了才走。

程挽月买了盒切好的杧果,卿杭刚收了个病人,把她带到休息室待着,她等了半个小时,他才忙完。

休息室里还有别的医生,她没有提被人骚扰的事,只是陪卿杭把水果吃完了。

走出电梯,卿杭主动问她:“有事要告诉我?”

程挽月小声说:“我刚才去了派出所一趟……”

卿杭的脸色变了。

“你别紧张。”程挽月牵住他的手,“就是有个奇怪的男人骚扰我,我报警了,去备个案。”

“什么时候?在哪里?他怎么你了?”

“八点多,在工作室附近,他说他是我的粉丝,想抱我一下,怕我喊人,才会捂住我的嘴,其实没有把我怎么样。”

卿杭把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伤没痛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抱她时手掌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以后遇到麻烦及时给我打电话,不要担心会打扰我工作,病人是我的职责,你是我的全部。”

“嗯。”程挽月点点头,搂住他的腰,问,“我今天能去你那里住吗?我嫂子回国了,程延清今天晚上有大难。”

她知道周恒搬走了。

卿杭拿出一把钥匙放进她的包里:“住多久都行。”

“你先陪我回去一趟,拿衣服和洗漱用的。”

“这些我都买了。”

“那就回去看戏。”程挽月看看时间,这会儿回去应该还好,“顺便给你报仇。”

在卿杭的印象里,程家兄妹因为一句话就扭打在一起是常事。

程遇舟高三才转学到白城一中,但也和他们一样,偶尔吃饭都能打起来,打完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又继续吃。

一致对外的时候,三个人一条心,然而没有外人的时候,彼此就是最危险的。

高一那年,程挽月在学校排练要在元旦晚会上表演的舞蹈,听说程延清挨揍了,连衣服都没换就往家里跑,很明显她不是回家劝架的,而是回去煽风点火的。

程挽月晚上刚被陌生人骚扰过,卿杭只是听她描述当时的情况,都有些心有余悸,她却一点都不当回事。

就算胆大、不害怕,她至少也不应该忘得这么快。

她在某些事上很记仇,但有时候又显得没心没肺。

他们刚到小区,被骚扰的事就已经全部被她抛到脑后。她下电梯后,有意识地踮起脚尖走路,这样高跟鞋踩在地上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

程挽月轻轻地把钥匙***锁孔,拧动钥匙之前甚至屏住了呼吸。

门打开的那一刻,卿杭和程延清的视线对上,后者僵在客厅,手里拿着键盘,脸色一言难尽。

“怎么回来了?”程延清尽量控制自己说话的语气,“卿杭,你连一个晚上都留不住她?”

卿杭面不改色:“她太想你了,要先回来看看你。”

程挽月在旁边赞同地点点头。

程延清嘴角抽搐,脚下的拖鞋仿佛是被焊在地板上,一步都迈不开。

“栀栀。”程挽月歪着身子和坐在沙发上的霍栀打招呼,她把卿杭拉进屋,“这是卿杭。”

霍栀瞟了程延清一眼,意思是让他让开点,别挡着她看帅哥。

程延清往后退了两步,顺势把键盘藏到架子上。

卿杭这才看见霍栀,她穿着白色衬衣,配蓝色牛仔裤,栗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看起来像气质型的乖乖女。

但程挽月在车上告诉过他,霍栀的外表和性格就像南极和北极,很不一样。

“啊,未来的妹夫。”霍栀礼貌地笑了笑,“你好。”

卿杭礼貌地回应:“你好。”

“进来坐呀,都是一家人。月月,你们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程挽月拉着卿杭一起坐到左边的双人沙发,“他今天加班,陪我回来拿衣服。”

霍栀多看了卿杭两眼,说:“医生应该很忙吧,有时间跟月月谈恋爱吗?她可不好追。”

卿杭说:“我刚工作,现在确实很少有时间陪她,以后会稍微好一点。”

“只是有时间陪她可不够,我们家月月有很多人爱的。”

“没有人会比我更爱她。”

霍栀以为卿杭是个闷葫芦,没想到还挺直接,说出的话仿佛对他来说不是情话,而是刻在骨骼上的本能。

“那你努努力,我们争取一起办婚礼。”

卿杭的目光跟着程挽月移动,她和霍栀两个人小声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煤球坐在卿杭的脚背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从他的脚踝扫过。

被晾在一边的程延清显得很多余,霍栀从进门到现在都没理他,他给卿杭使眼色,让卿杭把程挽月这枚会坏事的炸弹带走。

“不是拿衣服吗?都几点了,还不快去收拾?”程延清说道。

“收拾啊。”程挽月抽空应付他一句,跟霍栀说完话才起身,“卿杭,我们进屋。”

卿杭配合她:“要带哪些?”

她打开衣柜说:“穿的用的都要带。”

房门没关,霍栀的火气是随着时间成倍增加的,能跟程延清吵架反而是小事,她越平静,问题越大。程延清也顾不上面子问题了,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卿杭哄程挽月的时候说不定比他更厚脸皮。

哄自己的女朋友开心,没什么丢人的。

程延清凑上去亲她:“老婆,饿不饿啊?我给你煮碗面吧。”

霍栀无聊地玩着手上的戒指:“减肥,不吃。”

“减什么肥?你哪儿哪儿都十分完美。”

“那还是比女明星差远了。”

“谁说的?明星都是为了上镜好看,其实私下瘦得太过了,很不健康。”

“嗯,跟女明星拥抱过就是不一样,抱前女友是什么感觉?”

程延清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老婆,你别生气了,我发誓,就两秒钟,最多三秒。”

霍栀通过一个背影就认出了照片上的男人是程延清,她和秦画只是认识,但还没到朋友的关系。

“抱哪儿了?”

“她喝酒了,没站稳。”程延清态度很端正,“就碰了下肩膀。”

程挽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抱腰了,卿杭,你也看见了对吧?”

“嗯。”卿杭点头的同时拎起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程挽月往外走。

程延清已经瞪了他们四次,他们再不主动走,就会被赶出门。

程挽月把证件都带齐了,后天就是国庆,她可以直接在卿杭家住到程延清去接她回南京。

程挽月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卿爷爷在医院查出胃癌晚期,为了不影响卿杭高考,一直瞒着他。

程国安打算收养卿杭,把全家人聚在一起商量这件事。

当时程挽月如果没有反对,卿杭在八年前就是她的哥哥了。

“我爸以前想收养你,你知道吗?”

卿杭不知情:“收养?”

“是啊,但我不同意。”程挽月那天一边哭,一边闹,她很喜欢卿爷爷,胃癌晚期基本没得治了,他是卿杭唯一的家人。

可如果卿杭成为她的哥哥,他们之间算什么?

“他说什么,我都不同意,我不吃饭,饿了一天,还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没办法了才打消这个念头。卿杭,我们差一点就变成兄妹了,当时如果他先问你的意见,你会答应吗?”

“不会。”

行李箱的轮子和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但盖不住卿杭坚定的回答。

“为什么?你不想有个家吗?我爸妈对你多好啊。”

他捏捏她的手指说:“你知道。”

“怕跟我……”她剩下的话被他堵住。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们在路灯下接吻。

程挽月笑笑:“虽然最后都是叫爸妈,但性质还是不同的哦……你在看什么?”

她的短发被撩到耳后,卿杭注意到她戴了很久的月亮耳钉不见了。

“耳钉少了一枚。”

“啊?没了吗?”程挽月摸摸耳垂,“那是阿渔送我的生日礼物,不知道是不是掉在工作室了,或者是被那个疯子骚扰的时候掉的。”

“晚上暗,看不清,你把具***置告诉我,我明天去找。”

“你明天不用上班?”

卿杭这几天都在加班,好不容易才把明天空出来:“早上去查房,开完会应该就没事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找。”

“我会起得很早,你就在家睡觉。”

虽然程挽月对首饰这些东西很容易喜新厌旧,但周渔送她的东西,她任何时候都很喜欢。

突然弄丢了,她一路上都蔫蔫的。

周恒搬走后,房间就空了,但卿杭还是把程挽月的行李箱拿到他的卧室。她本来还打算慰问一下程延清,但因为丢了耳钉,没那个心情了。

洗完澡,她盘着腿坐在床边,卿杭把毛巾盖在她头上,在她面前蹲下。

“乐佩公主,打赌是我赢了,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吧。”

周恒搬走那天晚上跟卿杭说过一句话,说卿杭最近这几个月才像个真实的人。

他不是只关心医学相关的动态,也知道超市里卖的辣椒和大蒜多少钱一斤,周恒倒不是说他以前故作清高,而是说他现在更鲜活。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二十多岁的年纪,哪有人是没有负面情绪的?

会患得患失,也会嫉妒吃醋,时而隐忍,时而疯狂。卿杭因为程挽月暴露出那些和原本的他极不相符的一面,拼凑出完完整整的他。

不只是周恒,卿杭身边的人都觉得他变了。

但只有程挽月知道,这才是他。

她考虑了几分钟:“好吧,我比较大度,这一次就让让你,你想要什么?”

“先跟你道歉。”

“道歉?”

卿杭知道她困了,她把以前乱七八糟的生活习惯全都改掉了。除了有特别的事,她其实每天都过得很有规律,早饭要吃,晚上不熬夜,游戏也玩得少,饮食方面虽然不至于百分之百健康,但也只是偶尔嘴馋了才会尝几口垃圾食品。

言辞说过她身体差,程延清也说她生病那段时间很不好。

“八年前你在电话里说你生病了,我没有相信。”

卿杭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耳钉丢了,她本来就不太开心。

他用下巴蹭蹭她的额头,手掌贴在她的后背轻抚:“对不起。”

“二十三点零六分。”程挽月拿过手机看时间,“在这之前,我确实没有原谅你。”

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如果很容易释怀,就说明那个人在她心里不重要。

“当时是挺生气的,但后来想想,我好像确实拿生病当借口骗过你很多次。小学课本上就有《狼来了》的故事。那次你不相信,是因为对我失望了吧?我是家里最小的,他们都疼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得到得太容易,就不懂珍惜。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走。

“我也以为你肯定舍不得我,一定会回去找我。”

卿杭被保送,那年没有参加高考,他离开白城后,并没有彻底从程挽月的世界消失,周围的同学总会在她快要忘记这个人的时候提起他的名字。

后来,他每年都往程国安的账户打钱。

其实那张银行卡是程挽月在用,程国安每次收到银行的短信都会告诉她一声。

明明前几年程延清也在北京上学,但他从不在她面前提卿杭。

“阿渔和程遇舟的婚纱照是在白城一中拍的,我也回去了。那天天气特别好,夕阳霞光铺满操场,学校超级漂亮,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卿杭没有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低声问:“看到什么?”

程挽月笑了笑:“我看见了我们的名字,就在三号楼顶楼露台的那面表白墙上。”

白城一中的三号楼有图书馆和音乐教室,还有画室,艺术生经常在三号楼上课,如果学校举办活动,同学们平时排练节目也都在三号楼。

顶楼露台的大门被锁过一段时间,重新装好防护栏后,老师又把门打开了。

那面白墙最开始不叫表白墙,而叫心愿墙。

很多同学都在墙上写过自己的愿望,后来较矮的地方已经没地方写了,有人就搬了架梯子上去。

那个年纪的孩子,心愿不会是拥有房子,也不会是拥有车子。

所以三号楼的露台渐渐装满了少年不敢说出口的心事。

上一届学生毕业,下一届学生就会来到这里,起初这面墙很大,后来又显得太小,有些人留下的秘密太久远,就被覆盖了。

拍婚纱照那天,程挽月等得无聊,就爬上楼顶看日落。她本来是想找周渔和程遇舟的名字,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

字是刻上去的,刻完又用笔写了很多遍,即使过去八年,颜色淡了,但也还能看出来是“程挽月”这三个字。

如果只有她的名字,她肯定猜不到是谁。

但旁边还有两个字:卿杭。

程挽月初中是班里个子最高的女生,高一就不怎么长个儿了,到了高二也还是一米六五。

他仿佛是计算过,名字就刻在以她的身高正好能看见的位置。

只有名字,没有其他的。

卿杭的心愿是她。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睡不着的时候竟然一直在想你。想你现在的模样,是瘦了还是胖了?想你会不会有女朋友了,或者……已经结婚了。高中同学就有好多已经结婚的,连孩子都有了。卿杭,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也和别人结婚了吗?”

许久,他说:“梦到过。”

高考结束那天,他们几个人聚在程奶奶家吃饭,连言辞都去了,唯独卿杭缺席。

那个时候的言辞状态特别糟糕,但他演得很好,一晚上都没有看周渔,听程延清讲以前的事也会笑。他们笑闹着,说程延清还有程挽月和周渔在小学六一儿童节表演葫芦娃的视频,等她们各自结婚的时候要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

程挽月对那点黑历史十分不屑,她才不结婚呢。

确实,在卿杭问她想不想穿婚纱之前,她根本没想过结婚。

“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我一冲动就领证了。程延清以前那么喜欢秦画,分手后他其实很难过,但他遇到了霍栀。你看,他都能重新爱上一个人,我为什么不会想结婚?卿杭,这些年,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你不怕我嫁给别人了吗?我一直都没有换电话号码,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卿杭低着头说:“……打过的。”

他刚来北京的时候交不起房租,更负担不起爷爷的医药费,需要比身边的人更努力。

北京的冬天特别冷,那天晚上下雪了,卿杭站在车来车往的街头拨出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但耳边只有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程挽月没有看到那通未接电话,她有好几个月都住在无菌病房里,父母保管着她的手机。

“我不知道,可能关机了,为什么不多打几遍?”

卿杭能迈出一步已经很艰难了:“我害怕电话接通后听到的是你让我别烦你。”

“虽然我总是生你的气,但从来都没有觉得你烦。”程挽月愤愤地说,“这次就原谅你了。”

其实她知道卿爷爷病得很重。

她从来没有为金钱烦恼过,但卿杭不一样,能帮他的人不多,大多时候他只能靠自己。

“卿杭,你大学是怎么过的?”

黎雨说大学时期的他很耀眼,是小县城遮住了他本身的光亮。

程挽月不同意黎雨的说法,当时没有反驳,是因为她确实错过了十八岁的卿杭,但小县城也有月亮和晚风,也能吹散落在他身上的灰尘。

某些人看不到他的闪光点,不代表没有人看到。

程国安把卿杭从烂泥堆里挑出来的时候就说过,他以后一定能成大器。

看吧,不止她一个人觉得他与众不同。

卿杭试图回忆那几年:“每天都很普通,上课、兼职、学习、答案,参加竞赛获奖了会有奖金,我有半年一直在比赛,后来没那么急需用钱了,生活节奏慢下来,就更普通。”

程挽月皱眉道:“你错了,你一点都不普通!”

他想了想,这样回答:“是被你喜欢的我不普通。”

地上凉,卿杭抱她上床,没一会儿她就昏昏欲睡地打着哈欠。她很少有失眠的烦恼,只是有点后悔没有把煤球带过来。

卿杭要去医院查房,他做好早饭才出门。

耳钉太小,能找回来的机会十分渺茫,但他还是先去程挽月上班的工作室。工作室里没有,他又在附近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

查完房,卿杭打电话叫程挽月起床吃早餐。

他开会休息期间,她把饭菜吃光光的空盘子拍照片发给他。

他坐在会议室里,周围全是科室的同事,五分钟前大家还在讨论病人的手术情况,病人各方面的指标都在慢慢恢复正常,尽管是个小手术,但那是他第一次主刀。

这张照片带给他的成就感并不低于手术成功后病人那个感激的微笑。

程挽月想看升国旗,第二天凌晨就要去排队,她吃完早饭又回房间继续睡觉。

卿杭开完会时间还早,就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

一楼有很多卖珠宝首饰的柜台,他上次来买过项链,柜姐还是和上次一样热情地给他介绍各种款式的设计理念。

卿杭在展示台里看到一枚镶着蓝色钻石的耳钉,这种蓝色和她头发的颜色很像,一颗颗碎钻拼接成月亮的形状,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她应该会喜欢。

付好钱后,他上楼找到运动服装区。

程挽月的行李箱里只有一双高跟鞋,去看升国旗光是排队就要很久,人多拥挤,穿高跟鞋肯定不行。

卿杭挑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店员说是昨天刚到货的最新款,这个码数还有一双淡粉色的,他也看了,但最后还是买了白色的。

因为白色和黑色最配。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花店,摆在橱窗里的淡蓝色绣球花很新鲜,他进去买了几枝。

他出门时两手空空,回家时两只手都提满了。

程挽月在房间跟霍栀视频:“栀栀,让我看看煤球。”

霍栀也是刚起床,她靠在厨房门口,镜头里还能看见正在洗菜的程延清:“才一个晚上而已,担心你哥虐待它啊。”

她穿的是程延清的衣服,程挽月看得出来。

“它可能是想你了,一直在你屋里。”

霍栀人没动,只是把手机摄像头调整到能让程挽月看到煤球的角度。

煤球坐在床尾,刚好被一束光笼罩,白色的毛仿佛在发亮,看起来很高贵。

程挽月心想,没白疼。

霍栀说:“你哥买了很多菜,回来吃午饭?”

程挽月才不会回去当电灯泡:“你们吃吧,我等卿杭,晚上见。”

卧室的门开着,程挽月趴在枕头上看猫,卿杭看她。

她虽然没有听清开门声,但其实早就在手机视频画面里发现他了,他脱掉外套坐在床边,床垫被压得微微往下陷。

视频电话挂断前一秒,煤球的爪子刚好踩在镜头上。

程挽月带了睡衣过来,但洗完澡还是会拿卿杭的衣服穿。

中午气温回升,她穿得少,卿杭拉过被子盖住她光溜溜的两条腿。

“对不起,没有找到,但我买了新的。”卿杭打开盒子上系着的蝴蝶结绑绳。

拿出那对耳钉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程挽月的身上。

她会喜欢吗?

她一定会喜欢的。

“没找到就不找了,阿渔不会怪我。这种蓝色也好漂亮,帮我戴上试试。”程挽月把头发拨到耳后,“另外一枚你帮我保存着吧,万一又被我弄丢了,你这儿还有一枚。”

“嗯,放抽屉里。”

卿杭去洗手做饭,程挽月把花插在瓶子里后也去厨房帮忙。她想吃饺子,卿杭调好馅料,准备开始擀饺子皮。

她脸上沾了面粉,他双手都是湿的,只能脸贴着脸蹭两下,面粉没擦干净,但吻到了一起。

卿杭的目光落在那两个鞋盒上。

他现在让她试,她应该不会生气。

外面阳光正烈,窗帘露出一条缝,光线照进来,程挽月揉揉眼睛,说有点饿了。

“晚上准备穿什么?”

“随便穿,反正天黑看不清。”

“配哪双鞋?”

“就昨天那双吧,穿着舒服。”

程挽月的鞋大多是好看但不好穿,平时如果出门要走很多路,她最常穿的也就是那几双。

“鞋跟太高了,一直站着会很累。”

“那我穿拖鞋。”

“人很多,可能你还没挤进去,鞋就已经没了。”

“买双运动鞋吗?可是外面好热,我不想出门。”

卿杭说:“我买了,拿过来给你试试。”

程挽月看着卿杭去客厅,刚才他洗澡的时候,她一直在找合适的瓶子放绣球花,没有注意到那两个鞋盒。

关于运动鞋的回忆不太美好。

以前她送过卿杭很多东西,随手从笔记本里撕下一张字条写几个字扔给他,他都会保存很久,唯一没有收下的是那双鞋。

心意没有贵贱之分,但东西有价格高低之差。

被拒绝后,她一气之下就把鞋丢进了废品堆。

那天,卿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本能地想追上去,爷爷突然胃疼得厉害,他走不出那扇门,也顾不上那双鞋,后来才去把鞋捡起来擦干净。

那天他没有追,程挽月就再也没有去找过他。

高三时他们不同班,他在学校能见到她的机会很少,她身边又总是有很多人,他们有一个月没有说话。

保送答案结束后,好几个周末下午卿杭都在操场旁边等她,但她一次都没有理过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照旧和不同的男生说笑玩闹。

篮球砸到篮板,滚到他脚边。

那个体育生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远远地喊他,让他帮忙把球扔过去。

有了篮球,她又会继续跟体育生因为抢球而闹在一起,所以他没有把球扔回去,也不让别人帮忙。

他心里想着:再等最后一次。

球场的另一边气氛热烈,哨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风从茂密的树叶间吹过,小黑狗在摇尾巴。

三号楼就在对面,但太阳要落山了。

最后一次等待依然没有结果,一直藏在课桌里的乒乓球拍也被扔进了垃圾桶。

卿杭半蹲在床边,打开鞋盒。

她脚趾微微蜷起,因为被他握住了脚踝,左脚没能缩回去。

“我第一次买女生穿的鞋子,不知道是应该选大半码,还是小半码。”

她没说话。

卿杭系好鞋带,说:“踩一踩,磨脚的话就不穿了。”

她还是不说话。

“挽月。”卿杭用鼻尖蹭蹭她的额头,“还在生气?”

程挽月看着那双白色的运动鞋,视线有些模糊。

“我不是觉得你缺名牌鞋,也不是和同学攀比,我只是想让你和我穿一样的。二婶给我的压岁钱用来买别的东西也会被花掉,但鞋可以穿很久。程遇舟和程延清都想要,我都没有给他们,就只给你,你竟然不要。”

她在意的是送出礼物那一刻的心情,而不是礼物本身。

被拒绝的是一双价格昂贵的鞋还是一文不值的小字条,对她来说是一样的。

卿杭低声说:“当时是我方式不对,是我的错。”

程挽月偏过头:“本来就是你的错,我没错。”

“嗯。”卿杭钩住她的手指问,“原谅我吗?”

她轻声哼哼,表情很“傲娇”:“看你表现。”

这顿午饭,卿杭做得很丰盛,程挽月吃饱后心情就好了。

那双鞋,她穿着很合适,也不磨脚。

下午她睡到六点多又起床吃晚饭。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她白天睡了很久,一点困意都没有,就把晚上出门要穿的衣服也选好了。

卿杭穿白色,她穿黑色,和鞋子的颜色相反。

霍栀要倒时差,作息和程挽月的差不多。

程延清决定开车回南京,已经把程挽月的伴娘服放到车里了,明天下午启程。

卿杭受邀参加母校的校园讲座,时间早就敲定了,他要为讲座做准备,医院也没办法提前请假,五号当天才能过去。

程挽月给卿杭看煤球的照片,在相册里翻到周渔和程遇舟的婚纱照,两人看了很久,她以为很晚了,然而才八点。

节日氛围很浓,她是有点兴奋的。

她睡不着,卿杭更睡不着,每次和她在一起,他都是等她睡着之后才慢慢有睡意。

“程挽月,还记得你给了我一个愿望吗?”

“我又不是一条鱼,哪能这么快就忘记。”

“记得就好。”

程挽月很像一只小猫。

有一次放学,她抱怨同学给她取外号,叫她程小狗。当时卿杭就想,她明明是只猫,高傲又金贵,时不时就用爪子挠他一下,不等伤口结痂,又会挠他。他看到伤口会想她,衣服上沾了一根头发也会想到她。

月亮挂在天上,屋檐水滴在他心头。

月亮不属于任何人,月光照在他身上,就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

她发现他心里藏着秘密的那天,缠了他很久。

“谁说秘密是坏学生的专属?”她先是开导他,然后又哄骗他,“是谁?卿杭,你告诉我,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这一招也没用,她生了很长时间的气,每次上课也不从他那边进,直接从桌面跳进去,还把桌子里的那个洞用纸堵上了。

直到一次答案后班主任决定重新调座位,要给她换同桌,她才急急忙忙拉着他去办公室。

她当着班主任的面问他:“卿杭,我影响你学习了吗?”

她表面很平静,但一只手伸到他背后掐他,威胁他,如果他敢点头就完蛋了。

他说:“没有。”

她笑着眨了下眼,朝班主任扬起下巴。

班主任看着成绩单:“卿杭这次的总分比上次低了六分。”

“反正还是第一名,才六分,他下次就能补回来。”她抓住他的袖子轻轻摇晃,“对吧,卿杭?”

卿杭点头:“嗯。”

他分析这六分的差距是因为什么分析得有理有据,班主任就没有给他换同桌。

程挽月***室就把堵住桌子那个洞的纸扯掉了。

那天晚上的晚自习,她又写字条问他,他关注的那个人,是不是十一班的班花。

他把字条捏成团,将试卷上的错题圈出来,让她再做一遍。

她一道题都没写,下课前还不小心把椅子踢翻了。

程延清一下课就不见人影,卿杭送她回家。刚走到巷子口,她就一步都不愿意走了,一会儿装腿疼,一会儿又说屁股摔肿了。

她从一开始就对他没有防备。

或者说,她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和程延清没什么区别。

出门前,卿杭从花瓶里折了一小簇蓝色绣球花,夹在发卡里给程挽月戴上。

霍栀看到后,还夸了一句。

两个女生在前面,程延清和卿杭走在后面。程延清背着霍栀的包,卿杭拎着两瓶水。

这个包的容量很大,但其实很轻,程延清看程挽月正兴奋着,顾不上他们,就拉开包的拉链,检查里面的花。

“还好,没被挤坏。”

花只有一枝,花瓣还是完整的。

卿杭十点多给他发消息,他去花店挑了一枝最新鲜的。

“谢了。”卿杭看了一眼,目光又去寻找程挽月的身影。

“客气什么。”程延清笑笑,“我没想到你会选这个时机。”

卿杭说:“她不喜欢俗的,总要有点特别的见证,而且你也在。”

他们排了三个小时的队才进入广场,周围大部分是大学生,几乎每个人都拿着一面红旗。

霍栀带了相机,在拍视频。

人群越来越拥挤,天色慢慢亮起来,五星红旗随风飘扬,大家都在等待六点的到来。

鲜红的国旗伴随着日出升起,所有人齐唱国歌,壮观的场面让人热泪盈眶。

坐在电视机前看到升旗仪式的感动程度大概只有在现场见证的三分之一,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和期盼都很值得,程挽月终于明白为什么爷爷去世前一直想来北京看升国旗。

卿杭从身后拿出一枝红玫瑰的时候,程挽月眼角的热泪还没有掉出眼眶。

他在鲜艳的国旗下叫她的名字:“程挽月。”

程挽月回头,在晨光里听到了他的告白

“八年前没有跟你告别,我很后悔,火车开动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想砸开玻璃窗跳下去。

“你在电话里说你生病了,我没有相信,也没有去看你,我很后悔。最近晚上总是梦到你死在我面前,幸好是梦。梦是反的,你会长命百岁。

“没有在你来北京之前就回去找你,我很后悔,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缠着你就好了。

“因为吃醋跟你吵架,你哭的那一刻,我应该帮你擦眼泪,而不是转身离开,我很后悔,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呢。

“我有很多后悔,但又很庆幸,你给了我一个愿望。

“现在是十月一日六点二十三分,程挽月,和我在一起吧。

“我会永远忠诚于你。”

屋檐绊月

屋檐绊月

作者:阿司匹林类型:现情状态:连载中

抖音话题度破千万,新晋超人气作者阿司匹林青春虐恋文,十年缠绵,极致拉扯,破镜重圆,终是意难平。妄想拥有她的每一秒,他都像是挂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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