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红尘》 第41章 田武将军② 免费试读
苏渰听到这里不胜感慨，想不到战功赫赫的一代名将竟落得如此下场，只不过十年，再无人提起田将军。皇帝将田武之事瞒得密不透风，温楚为何知道的这么详细？刚刚他说起田将军之死，悲不自胜，仿佛亲眼所见，温楚很可能当时就在军中。说来也很讽刺，皇帝期待田将军得胜还朝，以打压皇后一族的气焰，偏偏田将军身死名灭，而皇甫岳却在繁江一役中声名大炽，加官进爵成为镇国公，皇帝做到这个份上，真没多大意思。
“田将军殁后，兵权尽归皇甫氏，原本支持太子的少数官员也纷纷倒戈皇甫氏，皇后视太子为眼中钉，处处为难他，东宫处境日益艰难。”温楚想起那段日子，如芒刺在背，朝中无数双眼睛盯着东宫，先生格外谨慎，生怕哪里不小心被皇甫氏拿了把柄。
“秦将军呢？”苏渰心想，难道秦晖也成了皇甫氏的入幕之宾不成？
“秦晖空有个大将军头衔，边关十年，恐怕朝中那些人差不多要忘了还有这号人物。”温楚道。
“我至今觉得太子被废蹊跷得很，太子素来仁孝，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性情大变。”夏山说出自己的怀疑。
“嗯。”温楚定定地看着杯中浑浊的酒液道：“我觉得从北汉入侵到太子被废，整个都是皇甫氏的局，可是我也没有证据。田将军走后没多久，颖妃也薨了，太子知道局面对他很不利，意志有些消沉，不过先生看得很紧，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出事那天正好十五，招提寺有庙会，丫头吵着要我们带她去看胡旋舞和马戏，丫头却被一个舞狮子的吓到了，回来后高烧不退嘴里还说着胡话，我们都不敢隐瞒，丫头可是先生心尖上的肉，万一有个好歹，我们谁也担待不起，于是赶忙去宫中请先生。先生回来没一个时辰，宫里有人忽然传话说太子出言不逊惹怒了皇帝，被关起来了。先生赶到宫中，只见太子喝得烂醉，抱着酒坛子还在骂父皇无能，逼死母妃，连儿子都不肯放过。宫里到处都是皇后的眼线，皇帝就是再想保住太子也是不可能的了，于是皇帝以太子不守孝道，以下犯上，忤逆不道为名，将太子贬为庶民，并将太子严密关押起来。只是奇怪，没人知道皇帝将太子关押在哪里。因此不断有风言风语说太子其实已经被赐死，只是碍于皇家颜面，将消息封死，等到时机来临，再寻个理由说太子病故云云。”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不用等十年吧。”夏山是不相信大皇子凤归云已经死了的：“我觉着更像皇帝将太子保护起来了，在皇后对太子下手之前，皇帝已经将太子送出了宫。”
“你能这样想，皇后也是这么想到。这十年皇甫氏的爪牙都在搜索大皇子的消息。”鲁仲益先前一直默默地听着，听到这里，说了句话。苏渰忽然福至心灵，想通了一些关节，不是他的错觉，鲁仲益先前斩钉截铁地说杜秋山一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难道……苏渰不由自主地看了鲁仲益一眼，他心头一寒，这是什么样的城府！
十年前朝廷还设有秀才科，每年一州一个保举名额，鲁仲益便于元熙四年秀才擢第。元熙五年太子被废，杜秋山受牵连，举家流放扶宁，杜氏门生死的死散的散，鲁仲益也从此被排挤出官场，十年蹉跎不得志。同年，朝廷废除秀才科，鲁仲益可以说是最后一批秀才。当年的秀才，天子当庭试方略，策问之外加试诗、赋、论、铭等韵文，因此凡秀才及第者，个个锦心绣口，有经天纬地之才，何况鲁仲益还是杜秋山高足，这样的人，即便不当官，也不至于落魄到妻子儿女都养不活的地步。是他想多了吗？苏渰又看了鲁仲益一眼，鲁仲益面色如常，他想起自打认识鲁仲益这一天起，鲁仲益从未表露过过多的情绪，遇事冷静果断，米店曹家娘子下毒毒死一家人，当时曹家娘子还有救，苏渰想让她活下去，鲁仲益跟他说曹家娘子即便救活了也是死，于是让苏渰放手。人心真是难以琢磨，苏渰此刻清醒地认识到，鲁仲益和他不是一路人，鲁仲益有他的抱负，卧薪尝胆，他日必能有所成就，而他只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他是个连自己的冤案都不想查清的人，当年陷害他的人他也没有想把他怎么样。如果大皇子真的没有死，而是被皇帝囚禁在某个地方，那么鲁仲益一定会设法先皇甫氏一步找到大皇子，否则他何以知道这十年皇甫氏都在暗中搜索大皇子的消息。找到大皇子之后又如何，苏渰不想知道，权位倾轧，党派纷争，他完全没兴趣，苏渰觉得孤云野鹤过一生挺好。
夏山和温楚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鲁仲益的打算，听了鲁仲益的话都没表露态度，两人照常喝茶品酒。苏渰觉得帐中有些闷，于是对三人道：“我们今日到万华园赏花，可眼下花没一朵，辜负了赏花之名，不如待我去外面摘些回来吧。”
夏山拊掌道：“苏公子快去快回，我要一枝玉台照水。”
鲁仲益拿橘子皮扔他：“就你事多，要什么玉台照水。”说罢起身对苏渰道：“苏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