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华》 第2章 将行天下 免费试读
山风呼啸而过，山顶的苍松翠柏犹如张牙舞爪的魔鬼随风飘摇，树下是泰然自若的眀尚天和眉头紧蹙的华年。顺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往山下看去，无数手拿火把，队列有序的贼人正慢慢包抄上来。所到之处，火光耀目，铺就成炙热的火红地毯，虽隔着一段距离，已经能感受到滚滚热浪，蒸腾袭来。
“小心！”眀尚天的暴喝声犹在耳边，身子已被拉开一丈，一根绿油油，显然是淬过毒的钢针钉入了树干里。
“你到底是谁？识相的滚远点！”黑纱女从一侧的密林中跳出，黑纱在火光的映衬下，狰狞可怖。
眀尚天仍不作声，一副看不惯“疯狗狂吠”的表情，温柔的向华年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声调抑扬顿挫，言词掷地有声。
成百上千的人手执着火把，包围上前，皆默不作声，严阵以待。火焰被山风吹得猎猎有声，更是增添了此刻紧张的气氛。
黑纱女冷笑一声，重又紧握了一下掌中短棒，躬身讽刺道：“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只见华年身形暴起，犹如猎豹般疾驰上前，湖光剑出鞘，反射周遭火光，好似重新锻造出炉一般嗜血阴毒。倩影刀光瞬间笼罩了黑纱女，无端十二式第五招“玉梭”惑人心神。只待对手心烦意乱之际出手，直取性命。
岂料黑纱女也不是吃素的，遇招拆招，逢剑挡剑，轻松应对。眼看华年体力不支，短棒来势凶猛，挥起的劲风袭面，只见三点金光闪过。黑纱女手中短棍立时脱手，单膝跪地，右手软绵绵的搭在身侧，姿势诡异，不敢相信的盯着地上三枚犹自滚动的金珠。
一众手下见局势遽变，一哄而上，嚎叫声震得桓西山都震了三震。
华年心下暗道不妙，正要挥剑去截，只觉身上一轻，已被眀尚天单臂夹起。临千军于阵前，仍面不改色，修长的手指翻飞，数颗金珠飞射，金光火光混合于眼前，犹如平地里炸开的烟花，灿烂夺目。
与此同时，叫骂声、惨叫声又让桓西山震了三震。最前排的贼人手肘被金珠重击，疼得直跳脚。火把落地，烧着了同伴的衣袍。赶忙去扑灭时，火把倾斜，滚烫的焦油滴到了后面人的脸上。连锁反应一层层扩大开去。转眼之间，桓西山成了火焰山，鬼哭狼嚎声一片。
华年不知是被惊得还是热的，愣是没讲出半个字，神情紧张，任由眀尚天夹着，跳出包围圈。衣袂拖拽逶迤，浴火而行，泰然自若。
直行到山脚下，才觉夜风微凉，草叶清新。举目再望时，只见山顶浓烟滚滚，火光四射，似要把这世间的前尘旧事俱都灼烧殆尽一般。
“下手有点重，把你家毁了！”语气仍旧不紧不慢，略含歉意。
“家毁了……”华年呢喃着，清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水汽。幽居桓西山十年之久，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自己都曾走过。这里的每一个夜晚，都有山松报之以歌。西琰走了，家不成家了。桓西山烧了，家就毁了，自己真的孤身一人了。
眀尚天面有难色，默然良久后还是启齿道：“华年，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跟我走吧？”
华年霍然抬头，满脸惊讶，顿了一下道：“我还有事情要做，谢谢你几次三番相救。来日一定相报！”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的。”眼中似有痛色。
“那便就此别过了！”华年拱手离去，纤细的身影渐渐融于漆黑的夜色里。
一路行至桂城，听说寻人寻物就委托踪阁，踪阁消息网复杂细密，负责联络汇总信息的踪点分布广泛，东至天尊，西到西林，北括北疆，总部设在南夏，连最神秘封闭的扶陵也略可打听一二。吃的是官民两方的钱，开的是黑白两道的路，其势利可想而之。
不想一进桂城就听说踪阁清泉踪主辞世，踪阁暂不开放，筹备料理老踪主后事，选拔新踪主事宜。于是江湖各方豪杰壮士闻风而动，齐聚桂城，磨肩擦掌，望夺得天下第一追踪机构的踪主之位。
这踪主选拔还真有踪阁做事的一贯风范，不按常理出牌啊！既没说打擂台赛，也没开比武场子。一时间，无论是智士还是莽夫都无从下手。在各方都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之时，听说桂城东南角的光影酒楼是踪阁三大主事之一踪影的产业。消息传出不过半日，原本地处偏远，冷清的伙计比客人都多的酒楼。瞬间爆满，北方的彪形大汉，南方的阴柔小生齐聚一堂。
当然华年也不例外，她的原则是求人不如求己，无人可求更要成人让别人求。这日她戴上一张男子人皮面具，束胸束发，依旧着一身乌衣。原本瘦削的身材一经这番改装更加潇洒利落。
酒楼乍一看并无特别之处，分上下两层临街而立，细看下去从门窗到梁木皆用雅楠木，色泽淡雅匀整，桌椅更是体现主人心思，紫楠木制成，仔细研究会发现每桌桌面都是天然生成的人物山水图景，更有妙趣。如在清净环境下饮酒品茶，论道谈经，更显风雅。而现在眼前，各类武夫壮汉三个一群，五个一桌的在海吹胡捧，连附庸风雅都算不上。华年颇有些可惜的皱了皱眉，选了个角落座位坐下。
酒楼二楼西北角的白面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此人里衣鲜红带浅红暗纹，但外罩石灰色衣袍。有种刻意压制艳丽的感觉。之所以引她注意，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正在面无表情的盯着华年，好像已经盯了很久。
只见他姿态闲适的正在品茶，奇怪的是一观二闻三品的惯例却不在他那里适用。一个劲儿的嗅，既不观色，也不抿茶，悠然享受的表情直让人怀疑他刚抽了大烟。
正在出神时，一声粗暴的大喝在耳边响起：“让开。”
她本能的暴起后退。随即又听见一声略带沙哑的声音：“你？不会是？”
华年心中暗自一惊，出桓西山不久，一路谨慎不与人结交，况且还女扮男装，怎会有人认识？于是贴墙稳住身形，细一打量。
发话之人肤色麦黄，衣着打扮是北疆服饰，在衣领、袖口、襟衩、下摆处配以白狼皮毛，北疆狼凶悍彪猛，很难猎杀，而白狼更难寻逆踪影。可见此人非富即贵了，倒给人一种豪爽向上的气度。淡褐色的瞳孔让人想起苍松之巅的大鹏，眼波流转熠熠生辉如午后暖阳。
他爽朗一笑笃定地说；“我就说是个姑娘。”边说边用眼睛戏谑的觑着华年。一旁演说旁听的人迅速发现了又一大看点，纷纷聚拢来瞧好戏。
华年略一思索不想生事，冷笑一声便要离开，不想耳边劲风起，一道黑影已经行至身前，一只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触及她鬓边，“让大爷我看看这南夏小妞的姿色，怎么藏着掩着的。”男子道。
华年却以更加快的速度矮身躲过，步子一滑出了酒楼。一切动作不过须臾，只留男子望着酒楼外华年消失的人群跺脚，随即给跟随自己的两个壮士使了个眼色，一并离开了酒楼。
楼上闻茶的男子终于抿了一口，咂巴着嘴，把刚才发生的事看了个全，笑意深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