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情深赴流年》 第七章 名为金枝实为草 免费试读
我在法国的第三年,也是我进入美术学院的第二年。因为临近毕业,顾言霆变得越来越忙,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周末在一起。一个人的日子莫名就变得很无趣,我跟着其他的留学生一起,在某个清凉的午后,在某个美丽的公园门口为来往行人画素描。
一张画十个法郎,折合人民币大概六十多块钱。如果碰上某个人那天的心情特别好,你的素描在他的眼里会增值,他便会多给你一些小费。
能在写生的同时还能赚取一些生活费,这对大多数留学生来说是件乐此不彼的事情。虽然顾家很有钱,也没人亏待过我什么,但我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未雨绸缪一下。万一以后我离开了顾家,总得有可以赖以生存的技能。
在不确定未来是怎样的状况下,我觉得多存点钱才是王道。可是我不能把顾家的钱当做私房钱,那简直跟盗窃没有区别。再说了,我的卡只是一张副卡,我的所有花销顾妈妈都一清二楚。
十几年来顾妈妈从未在金钱上限制过我,除了因为顾家有钱外,我确实也很少为自己购买单件商品超过一万块的。
唯一一次刷掉二十多万,还是因为在我十八岁那年为了感谢顾家的的养育之恩,买下一只翡翠镯子送给顾妈妈。
记得那天晚饭后,顾妈妈叫住我说:“时念,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我想了想说:“没有。”
“你今天去哪里了,做了什么?”
“我……”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实情,顾妈妈却沉下眉眼,怔色说道:“时念,你虽然是我顾家收养的孩子,但我们顾家从不会养吃里扒外的孩子。就算是言霆,他的一生也是为这个家族而存在的,更何况是你!”
“妈妈,我做错什么了吗?”十几年来,我受到过无数次的责罚,但我一直以一个女儿的角色在承受。我何尝不知道我只是个被顾家收养的孩子,可如果我不自欺欺人,我又该如何承受那些本不属于我责备和惩罚。
“你别叫我!沈时念,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装糊涂?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单纯的女孩,可我忽略了你渐长的年纪,还有你渐长的贪婪和欲望!你好自为之吧,看来我顾家是容不下你了。”
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要这么***裸的告诉我,我从来就是个外人!
“妈妈,这是要赶我走吗?”
我五岁时就被领进顾家,十三年了,我到底是有多么不堪。十三年的朝夕相处,我喊了她十三年的顾妈妈,可是她对我竟没生出过半点的母女情分。不管我如何顺从她的心意,不管我如何乖巧勤快,在她的眼里,我自始至终也不过是她花了些心思和金钱培养出来的高级佣人。
“既然你已经私自转走了二十万,那我就再给你二十万,你离开顾家吧。你已经十八岁了,我现在让你离开也算不得遗弃你,何况这些钱也足够你读完大学了。”
“原来您是说那二十万块钱,其实我……”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刚才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以前只是觉得顾妈妈疼爱自己儿子,才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即使在数不清的忍气吞声的日子里,我也觉得顾妈妈是有那么一点点把我当女儿看待的。因为我听说只有亲人之间才不会记仇,一般人都不会打骂领养的孩子,怕留下恶毒后妈的罪名而遗臭万年。
现在我才明白,她确实疼爱顾言霆不假,但并没有把我当女儿看待,连一个真正的养女都算不上。忽然觉得我只是她当年信手领养的一只宠物,为了给她解闷逗乐子的。多年以后恍然发现我不仅从未让她快乐过,还学会了转移她家的财产。
好,我走!
但是,我对顾妈妈是有感情的!她毕竟养了我十三年,为我抵挡了身为孤儿可能会遭遇的血雨腥风。
谈不上万念俱灰,但心痛如绞还是可以用来形容我当时的情绪。昏暗的落地灯,散发出不管怎么努力照射,都还是昏暗的光晕。我把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装进行李箱,有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回衣柜。
我不知道该不该带走这些东西,虽然她们伴随我很多年,但几乎都是顾妈妈买给我的。想到此,一颗心绞痛的更加厉害。她竟然给我买了如此多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从来不允许我喊她妈妈,而只是让我叫她顾妈妈。
记得在几年前的一次酒会上,有一位贵气的太太问顾妈妈,为什么我不喊她妈妈。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小孩子,也不必勉强。”
那个眼神那么深的刺伤过我,现在想起来,心还是会痛的。
忽然,随着一声脆响,真个房间都通透明亮起来,而我却听到怦然心碎的声响。
“你干嘛,吓死我了!”在转头看到顾言霆的瞬间,我下意识地提高了嗓音,以便缓解内心的惊吓。
顾言霆没想到一向柔弱乖巧的我,居然会冲他咆哮,嘴角撤出一抹冷笑来。
“怎么,做贼心虚啊?”
“你才心虚呢,偷偷跑来我房间做什么?”
“你的房间?”
他冷哼一声,一股凉意袭来,从头到将将我浇了个遍。
“不错,你的房间!”我故意把那个“你”字压重了声调。
“不错,终于学会反抗了。”
“反抗有用吗?再说了,吃得饱饭穿得暖衣,还有银行卡随便刷刷刷,有什么值得我反抗的。”
“可是偷偷转走了妈妈二十万。”
他说的很淡漠,好像说的不是二十万,而是二十块。可他说的话仍然像一把冷箭,刺透了我的胸膛。
我紧咬着嘴唇,哪怕是满嘴血腥,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哭出来。我不是早就练出了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本事吗!
我又开始收拾起行李来,胡乱扯出柜子里的衣物,胡乱地丢进箱子里。我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我怕我会崩塌。
“够了!”顾言霆一把扯过我手里的衣物,狠狠丢到地上。
我摇摇欲坠,快要瘫坐到地毯上的时候,顾言霆一把扶住我将我拉起来。他握住我胳膊的双手像两把铁钳,钳得我骨头都快要碎了。
我想反抗,可是我越挣扎他就将我钳得越紧。
“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