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琉璃瓦上覆了一层茫茫的白雪，枯朽腐旧的木门沾满灰尘，乍一看便是一座无人的冷宫。
“姐姐。”木门吱呀地响了一声，宫人鱼贯而入，随后便是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女声响起，“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柳清珏倚着掉漆的柱子，身上满是血痕，头也不抬，只垂着眼，小心翼翼地抱紧怀里小声哭着的孩子，轻声哄逗。
被打入冷宫这几天，各种的刑法已经让她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看着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这么高傲的样子。
柳鸢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登时便冷哼一声，抖了抖袖子，居高临下地问道：“柳清珏，你可知罪。”
罪行？
柳清珏勾唇，拉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只觉讽刺。
她微微阖眼，抿了抿唇，已是心灰意冷，沙哑着嗓子道，“本宫如何，想来还轮不到一个妾管教。”
“***，你当你还是皇后？”太监尖锐的声音十分刺耳。
却叫柳鸢儿愉悦地笑了，她叹一口气，做出一副惋惜的姿态，从袖中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犯得罪行太过于大了。”
“呸，本宫不稀罕。”柳清钰冷笑道。
柳鸢儿没有想到柳清钰会这样，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都到这个时候了，想不到姐姐还是这么有骨气，来人，把大皇子给我抱过来。”
她的话落下后便有太监上前，柳清钰将孩子着闪躲，但是连日的受刑再加上怕孩子受伤，她哪里能抢得过那些太监。
看着他们粗鲁的将孩子抱着，柳清钰眼中满是恨意，“柳鸢儿，你敢，大皇子他终究是皇嗣。”
柳鸢儿闻言笑了笑，长长的指甲在孩子脸上留下一道红痕，孩子顿时哭了起来，柳鸢儿嬉笑道：“大皇子倒是可爱。”
“放开他！”柳清珏终于变了脸色，挣扎着往她的方向扑，厉声喊道，“你若敢伤他半个指头，我做鬼也要拉着你！”
“姐姐。”柳鸢儿耸了耸肩，随手把孩子扔给侍女，“与我说有什么用，你该去求陛下。”
柳清珏面色猛地一白，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他……”
“不错。”柳鸢儿见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心下畅快，面上却装得一副不忍的模样，欲言又止：“陛下说了……”
“钦天监来报，大皇子乃天降灾星，今日便要除去才好。”
柳鸢儿的声音并不大，却似一道惊雷劈得柳清珏摇摇欲坠，她深吸了几口气，咬紧牙根：“不可能。”
“若是皇嗣，自然是不可能的。”柳鸢儿凑近她的耳朵，带着三分恶意，低声道，“可惜，只是一个野种。”
柳清珏何等聪明，登时便想通了其中关窍，眼眶通红，直直瞪视着柳鸢儿，似乎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你们……”
柳鸢儿故作惊吓，低呼一声，退了半步，声音中却带着得意，“姐姐现在就这副要杀了我的样子，待会儿还得了？我可怕得很。”
她嘻嘻笑着，一边将匕首钉入柳清珏的右手，直入了柱子三分，“姐姐，疼吗？”
柳清珏咬牙忍住了痛呼，后背已然被汗浸湿。
柳鸢儿见她这副清高模样，目光一寒，笑容也淡了三分，她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只道：“真想挖了你的眼睛。”
“但若挖了，岂不是叫你好过。”她勾了勾唇，便有宫人搬上一个陶缸，正正放在柳清珏眼前，揭开盖，赫然是一缸不断扭动的蛇。
柳清珏顿时便明白了这个缸的用途，猛地抬起头，面色惨白，气得整个人不停发抖。
“柳鸢儿！”她怒声喊道。
“姐姐，你急什么。”柳鸢儿瞧见她的神色，心下便舒畅了，眉眼间带着冷意，从侍女手中接过大皇子，在柳清珏面前晃了晃，便扔进缸中。
大皇子顿时哭叫起来，孩童的哭声叫柳清珏双目发红，顾不得疼，抽出手上的匕首，便要往前冲去，却被人按住。
“啊——”
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万蛇吞噬，柳清珏几欲泣血：“你该死！”
“呵。”柳鸢儿似乎也玩腻了，嗤笑一声，捡起地上的匕首，一刀插入了柳清珏心脏处。
“可惜……该死了的是你啊。”
一阵黑暗袭来，柳清珏含恨地瞪大眼睛，恨意滔天，她恨，恨自己识人不清，害了她的孩子。
一阵吵嚷声在她耳边响起，柳清珏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她……还活着？
“皇儿？”柳清钰叫到，但出口的嗓子让她顿时意识到了不同。
内心一个想法闪现出来，柳清钰内心无比的震惊。
这房间的摆设，她再熟悉不过，分明是她未出嫁时的闺房。
柳清钰内心狂喜，但眼泪却是瞬间布满了脸颊，她回来了，但是她的孩子。
“软玉。”她缓和呼吸，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便有一个婢女推门而入。
“小姐，你醒了？”软玉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满是愤怒之色，“二小姐房里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刚刚竟想硬闯进来！”
“这是怎么了？”柳清珏听闻二小姐几次，眼中瞬时冰冷。
是了，她的好妹妹……可也还在。这一世她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柳清珏心中的恨意一瞬便烧了起来，她闭了闭眼，掩盖住失态，轻笑一声。
那些债，她定会叫柳鸢儿十倍奉还。
“还能怎么？又是些胡言乱语，呸！”软玉越说越气，咬牙切齿地，逗得柳清珏不由得勾了勾唇。
她才要开口，外头便传来一个声音。
“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
柳清珏微微蹙眉，反应过来了这是什么时候，顿时笑了。
好巧不巧，竟是让她赶上了这个节骨眼。
她嗤了一声，眉目间是遮掩不住的冷意，唤了软玉，随小童往书房去。
“父亲。”柳清珏才到门口，便听一声脆响，茶盏碎了一地，勾了勾唇，轻声道，“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火？”
“逆女！”柳战乾面色涨红，显然是气得狠了，一见到她，便将手中的东西摔在她脚下，怒道，“你自己说！这是什么东西？”
“姐姐。”柳鸢儿站在柳战乾身边，面上全然是担忧与犹豫，却掩不住眼底的窃喜，“不是妹妹不帮你，你与六皇子的私情……”
“什么六皇子。”柳清珏开口打断她，垂了垂眼，抑制住胸中喷薄的恨意，面不改色道：“父亲好没道理，旁人拿着一块破玉，便往我身上泼起脏水了。”
柳鸢儿见她反驳，咬了咬牙，继续道：“可这玉佩，分明就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柳清珏冷声的质问打断。
“是了。我倒想问问妹妹，这种私物，你怎地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