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我娘又生了。
这回终于是一个男婴了。
我偷摸趴在窗口上，看着那一盘盘血水往外倒。
稳婆把我娘肚子里拉出来的脐带剪掉。
我爹举着那个男娃娃，嘴角往上高高扬起，能吊上一整瓶鲁花花生油。
我右上肩漂浮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婴魂，它也咧开嘴，发出奇怪的笑声。
我听到声音转过头，吓得差点从柴堆里滚下来。
那是我去年死掉的妹妹。
我爹不乐意家里养两个赔钱货。
本来就穷，多一个女儿就意味着未来的儿子少享一份钱。
所以，他在我妹妹刚刚出生的时候，不顾神婆婆的阻拦，硬是拿白布捂死，草草地拿土埋在了后山里。
我悄悄在门缝窥探着，心脏莫名地怦怦直跳，一路摸着跟他来到后山。
等他走后，我立马把妹妹刨了出来，可她小脸青紫，小鼻孔里夹杂着灰土，身体已经半硬掉了。
我当时也才五岁出头，什么都不懂。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妹妹睡在这里。
傍晚，一阵乌鸦般的喊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啊！」
我爹好像被吓坏了。
他要上床睡觉，掀开被子发现妹妹直板板地躺在里面。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除了我和我娘被他打的时候会发出恐惧的尖叫。
他也能。
可他为什么会害怕呢？
还没等我想明白。
就轮到我害怕了。
我爹发现是我把妹妹刨回来的，气得浑身直抖，拿起拖鞋猛扇我的脸，我左边脸的两颗牙都被扇掉了。
我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娘坐在床上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沉默地看着。
泪眼婆娑中，我看到妹妹的身体动了一下。
后来，我的肩膀上就莫名出现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妹妹。」我总是这么叫她。
六岁的我趴在窗口，看着爹娘从未有过的笑容。
「他们为什么不爱我们呢？」
我从柴堆上下来，看向身上黑雾明显变重的妹妹，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
自从我能看到妹妹，我就可以看到在这个小山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飘着几个女婴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