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不是我的奶奶,她就是一个怪物!
人人都供奉她为神仙,她的指甲让人为之大打出手,她是我们村的甲儿仙。
谁也不知道,人前华丽富贵的甲儿仙,背地里如何哀嚎。
“别拔了,我疼,我疼!”
“儿啊!你放过我吧!”
我们一家笔直地跪在门前,闭着眼睛。
耳边充斥着一道道苍老又凄惨的叫声,我于心不忍地想要睁开眼睛,却被阿妈一把蒙住了双眼。“是你能看到么?”
再度睁眼时,我们对着阿爸捧着的一个盘子,整齐地磕下三个响头。
我看着玉托盘上,洁白笔直的一根根长指甲,尾端沾着丝丝泛黑的鲜血。
阿妈已经进到里屋,仔细地照顾奶奶的双手,以防下个月出不了品。
公鸡鸣,我挪动着麻木的身体,一月一度的拔甲日,就过去了。
谁也不知道,奶奶的每一声惨叫,以后都会变本加厉地还在每个人身上。
奶奶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不用被人供奉,也没有惨叫,即使她那时候过得也不好。
阿爸一直想把奶奶送到山上,奶奶一直很害怕,却又不敢违抗。
送奶奶上路那天,奶奶出奇地平静,没有一丝要哭闹的意思。
反倒是我,扯着阿爸的手,哭嚷着求阿爸不要送奶奶走,奶奶一走根本就不会有活命的可能。
奶奶热泪盈眶地拉着我的手,“乖豆豆,奶奶会回来的,豆豆的好,奶奶记得。”
阿爸却嗤之以鼻,“记得好有什么用,光吃饭不干活的废物!”
阿妈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拿出一背篓的饭菜递给了奶奶。
爸爸的无能,注定了要把奶奶送到祭死窑,除非我们家有很多很多的钱。
这是阿妈告诉我的,我的双眼逐渐模糊。
阿爸趁着天黑,偷偷摸摸地把奶奶送上山。
我的思绪飘了回来,我们家现在已经有很多很多钱了。
阿爸阿妈不为钱发愁,整天不是在棋牌室大杀四方,就是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只有在求甲日那天,他们才会回来,这是他们的工作,也是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
其他时候,都是让我去照顾奶奶。因为奶奶当年的那一句豆豆的好。
没有人奇怪奶奶为什么能从祭死窑里回来,也没有人在意为什么奶奶成了甲儿仙。
“吃饭啊,豆豆。”奶奶的手泡在羊奶里,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保姆喂的饭。
我机械地吞咽着,直到奶奶手里那盆羊奶变得鲜红,奶奶才清咳一声,示意晚饭到此为止。
为了讨奶奶欢心,我就这样陪在了奶奶身边十年,我一直都害怕她变成了怪物。
她和之前一样,一样喜欢我对我好,除了一样,她不再唯唯诺诺。
阿爸阿妈都对奶奶毕恭毕敬,营养品堆满一屋子。
他们担心奶奶的指甲失去功效,更担心这个摇钱树就这样老死了。
每一个月的检查,不是为了奶奶的健康,而是看看摇钱树还能存活多久。
慢慢地,我发现奶奶变得很陌生,有时候自顾自地呢喃。
可我还记得小时候,奶奶抱着我,拿出积攒已久的钱给我买下冰棍。
“豆豆,奶奶的宝贝。”
现在我却害怕她了,明明她还是那个慈祥的老太太,可我总感觉她很奇怪。
对于我的疏远,奶奶并不在乎,她只是看着我,“豆豆长大了,聪明了。”
我不聪明,我搞不懂为什么奶奶的一根指甲可以有这么大的功效,如同仙丹。
我日复一日地和奶奶住在一起,直到我发现了她的秘密。